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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第196章 两笺

无奈地被她按在这里后,少年就一直显得有些焦躁。

明明那天自己说想学的。

「你是急着有什麽事儿吗?」少女假装漫不经心道。

少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事儿,继续吧。」他耷拉着眉头。

这份「折磨」到了中午才停止,确如少女所言熟能生巧,此时裴液已能自然地在眼上加一些含而不露的东西了。

「你瞧,是吧。」少女满意道。

「还行。」裴液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眼,又找回来点儿兴趣。

但这个课只能先上到这里了,因为下午,是鹭洲诗会的时间。

——

下午。

博望不比那些名门林立的大城,它里面的权贵名人是可以条理清晰地摆列清楚的,常居的百姓们早已经眼熟了很多辆马车,平日只要见到它们在街上扎堆出现,便知道是上城又有什麽风吹草动了。

而今天的规模更是难以忽视的程度,人们也早对这个日期有了记忆——鹭洲诗会嘛!

博望每年仅次武比的盛会,全城高朋一用过午饭就往这边聚集,愉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和一般的集会不同,鹭洲一向是可以过夜的,也正是到了夜中,才是最美妙的时刻。彼时月至中天,湖水浸星,风过苇丛,白鹭静立,众人或坐湖畔,或泛小舟,吟章诵诗,饮酒谈乐,好不惬意。

长道武馆出来的大马车正是其中一辆,它图绘以碧色,装点以青羽,其独特之处很容易一眼辨认。

正是翠羽的车马。

车马垂落的帘内,少女倚靠着,举着一枚小笺诵读,封面上一行墨字,是「请函·九月二日鹭洲雅集·杨颜公子劳启」。

「长湖敛波,高鹭换羽,明月可掬,壶冰待饮。天湿鞘深,俊剑难耐久藏;雨歇笔润,好句正宜雅工。欲作佳会,谨具花酌,敢告前驺,布席扫室以俟清赏。」

李缥青轻声读完,将手中小笺递还杨颜,头却已转向裴液:「你瞧,这种就是统一的格式了,齐居士不认得的客人,收到的便都是这份笔墨。」

「.」

少年恍若未闻,他也在皱眉将一样东西举在眼前,却是本不薄不厚的书册。

从上车开始少年就一直这样了,至今一句话没有说过。

李缥青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变得如此好学,明明两天之前聊到鹭洲诗会的时候,自己问他要不要看两本书准备准备,得到的回覆还是一声淡笑:「我有什麽书好看?凭此剑不足以立于这诗会吗?」

少女当时一想倒也没错,如果说少年万一在笔墨上丢了些人,在刀剑上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赢回来。

但现在.怎麽忽然捧着一本书刻苦钻研了?

这绝不是出于喜好的「如痴如醉」,或者说这份「喜好」被另一种更明显的情绪遮盖下去了,那是李缥青第一次在少年脸上见到的神色——紧张。

李缥青探头看了看,从少年指头缝里辨认出来了封面的书名。

六朝剑艺概论。

没听过。

少女直回身,再次叫道:「裴液。」

「啊?」这次少年回过神来,「哦,你说齐居士啊.这些请柬竟然全是她亲笔书写的吗?」

「当然了,每年鹭洲诗会的所有请柬,都是居士亲笔,你留藏下来,过几年还能值上些钱呢。」李缥青道。

「这得写一两百份吧,没想到咱们都收到了。」裴液把书扣在膝上,第一次打开早已递到手中的小笺,来回翻看着,「这是按什麽邀请的?」

「武这边就是照着金秋参比的名单,但最终能有一小半人去就不错了,然后还有武林一些名头响亮之人;文那边就没太明显的界限了,反正每年总有七八十人,熟面孔和新面孔一半一半吧。」李缥青说着,又牵回到刚刚的话题,「这麽多人,居士也是熟的少生的多,因此虽然每封函都是亲笔,但对大部分客人就只能统一口吻抄写一遍,只有特殊的才有些不同。」

说到这里,少女扬了扬手中的小笺:「我这个就是居士单写给『李缥青』的。」

「哦?是吗,少掌门的有什麽不一样?」裴液好奇凑过去,杨颜也忍不住探了探脑袋。

「不一样的多了,比如『掠花踏枝,颈舒羽扬』这八个字,你们有吗?」少女展笺给他们,得意一笑,「单写给我的。」

裴液看了看——这上面墨字倒确实比刚刚杨颜那封要多些。

「那」他蹙眉倚回自己的位置,盯着自己手里的请柬,「我的好像也有些不一样啊。」

「你的能有什麽不一样。」少女白他一眼。

「真的,你瞧『愿承佳愚』是什麽意思?」

少女凑头过去:「.人家写的是『屡承佳惠,感激渊深』。」

然后她抬起眉毛看了少年一眼:「你还真的在齐居士那儿有字号啊?」

「就说嘛,我们就是认识的。」「裴液仍然捧着小笺,皱着眉努力辨识。

「哦你们关系很好吗?」

裴液怔了下,放下小笺:「还可以吧,但.其实也没见过几次面。」

「奥齐居士不仅才名一流,人也生得很美。」

裴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杨颜也想说话,但少了份果断,一直插不进嘴,张君雪则倚窗沉默看着外面,如此行了不到两刻钟,路面渐渐平稳,外面也熙攘起来,裴液探头一看,已到博望园了。

真是门庭若市,那日唱丹会裴液已见过不少面孔,而今日更添了许多文士装扮的人,大多还是年轻人在三五成堆地笑谈。

偏于年轻也正是这诗会的特点之一,毕竟是以齐昭华为牵系的雅集,才女的身份和年纪决定了这集会轻松多于厚重,谈乐多过究学,位高望众的老先生们也不爱出席。

也正因如此,虽然披了层「文」的外衣,但鹭洲诗会的影响力其实一直不在学林,而是在舆论场上。

当然,这也正是武人们愿意参与的原因——求名之地。

而今日,是有人本就带着一份燥热的声名来的,不知经过这场诗会,是会烧成熊火,还是冷成寒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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