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抱负,实现自己的政治追求,只能依靠少主!
于是,吕惠卿在听完赵煦的部署与说明后,第一时间就拜道:「臣谨奉陛下指挥,必夙兴夜寐,不负所托!」
赵煦听着,微微颔首,对吕惠卿做出了高度评价:「方今天下,能率熙河士绅以致太平者,唯相公一人而已!」
吕惠卿配得上这个评价!
当代的士大夫们,攻击吕惠卿是商鞅在世,韩非子转世。
这并非诬陷丶诋毁。
而是事实!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吕惠卿甚至比商鞅丶韩非子走的更远,更激进!
赵煦在现代,看过吕惠卿传世的一些着作。
他知道,吕惠卿的想法,也明白吕惠卿眼中的世界。
吕惠卿却是激动起来,道:「臣蒙陛下信重,必尽忠报答,虽百死而不休!」
赵煦颔首,忽然对吕惠卿道:「朕近日读书,忽有所感……」
吕惠卿不太懂的看向赵煦。
赵煦微笑着,继续说道:「朕以为……夫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则自视其为刍狗者而已也,则其所以应世之迹者为刍狗可知也!」
吕惠卿头皮发麻,浑身颤栗,看向赵煦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赵煦则笑着,看向他问道:「相公以为,圣人应世之迹是什麽呢?」
吕惠卿几乎是用着颤抖的声音道:「礼仪仁义法度者也!」
赵煦颔首:「所以啊……」
「相公当善用这些圣人应世之迹!」
赵煦说的这些话,是吕惠卿的文章。
准确的说,是他在绍圣时代写的《庄子义集校》的内容。
在现在,吕惠卿应该还没有动笔。
赵煦选择将之说出来,既是在拉近和吕惠卿的关系,让吕惠卿知道,自己与他是同路人。
同时,也是在提醒吕惠卿:别什麽东西都写出来啊!
就算要写,也等到你将来致仕退休后在写!
至于现在嘛……
天下百姓皆刍狗!
身在局中,哪怕圣人,也只能学着当刍狗,用刍狗们能懂丶能解释的道理丶文字阐述天道。
在这个过程中,就产生了仁义道德礼法秩序这样的『应世之迹』。
现在,相公也身在局中。
自然要和圣人学习。
得『和其光,同其尘』,玄同于天下人!
所以,仁义礼法不能丢!
不止不能丢,还得天天念叨,时刻放在嘴边。
毕竟,赵煦在现代看过历史书,欧陆的殖民者,也都是这样,一边念着『上帝慈悲丶神爱众生』,一边血腥镇压着殖民地人民。
大宋的士大夫们,自然也能念着孔孟仁义忠恕之道,将无数生命,投入炼狱。
大不了,千百年后的子孙,对着受害者的子孙鞠躬道歉:「很抱歉,当年……确实错了!」
「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请让我们展望未来吧!」
赵煦感觉,像吕惠卿这样的人,假若越来越多的话,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子孙后代哪怕想道歉,可能也找不到道歉的对象了。
因为在吕惠卿这种人眼中,没有仁义道德,只有冷冰冰的天道。
这个天道,就是他的理想和抱负。
为了贯彻他自身的理想抱负,他可以舍弃所有,献祭一切!
正如他自己所说——天任理,人任情,任理则大而公,任情则小而私。
意思就是,你们的爱,只是小爱,这种小爱长远来看是有害的。
我虽然残酷丶冷血丶无情。
但我有大爱!
我的爱,正如严父之于孝子,以棍棒教之。
使其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使其走正道,守法度,循规矩!
吕惠卿听着赵煦的话,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
然后,他躬身再拜:「陛下德音教诲,臣谨受教!」
在这一刻,吕惠卿正式将赵煦,视作了他可以依靠,且值得终生效忠的君王。
因为,他发现自己与『君上』,已达到了传说中【上下同志】的关系。
这可是文王之于太公,武王之于周公的关系。
于是,他抬起头,低声说道:「臣有一不情之请,望乞陛下成全!」
「嗯?」
「汴京新城外,有商贾曰:李二虎者,其人善营贾事,臣有意以其为门客……以其营商之能,而取财货!」
说这些话的时候,吕惠卿是极为坦诚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不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就像他那些,被包括新党在内的无数士大夫所抨击的文字一样。
他就那麽写了出来。
无所谓其他人的看法。
赵煦听着,轻笑一声,道:「相公所请,朕自无不许!」
他还真有些期待。
期待着,在吕惠卿的荫庇和保护丶鞭策下,那李二虎能走多远?
是成为大宋第一个托拉斯丶卡特尔丶康采恩吗?
对此,赵煦是很期待的。
甚至是鼓励的!
因为,赵煦不能下场做这些事情。
包括他所扶持的商贾,不能下场做这些事情。
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嫌,为了转移矛盾,避免让皇室成为枪口。
同时,也是让竞争更充分。
众所周知的——资本这种东西,不能官营。
官营必然积弊丛生,只会沦为衙内/专员/委员或者其他任何相似名称者的饕餮盛宴!
所以,哪怕孙赐,等其走上正轨,赵煦也是要放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