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景贤告退,走下台阶后,他低着头,低声道:「这可是个大坑,咱若是跳进去了,就怕出不来!」
他清楚外面是谁在鼓噪,也知晓这事儿要想反击,必须在舆论上做文章。
东厂擅长杀人,擅长在阴暗出窥探对手,在造舆论上却是短板。
若是接手了此事,芮景贤只有两成把握。
那不是送死吗?
送死的事儿,咱能干?
所以芮景贤果断装蠢。
芮景贤走后,嘉靖帝沉吟良久,正好有人来禀告,「陛下,长威伯把景王殿下拽了起来,逼着他去晒太阳,和御医起了争执。」
「闲的。」嘉靖帝挑眉,「让他去办此事!」
景王是受了风寒,刚开始病情汹汹,发热,不思饮食,御医们会诊开药,叮嘱景王要静养。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此刻景王就在自己的住处外面快走,额头见汗。
他穿了大氅,戴着帽子,甚至还有手套,整个人就半张脸露在外面……这是御医们最后的坚持。
今日太阳不错,冷风被大氅挡住后,慢慢的,景王觉得浑身开始发热。
一个御医在边上不满的嘀咕,什麽长威伯这等医术闻所未闻,若是见效还好……若是景王受风病情加重,那算是谁的?
蒋庆之坐在廊下,身边是愁眉苦脸的小姑娘,「表叔,四哥看着有些不行了。」
「他行得很。」蒋庆之叼着药烟,眯着眼,「为了验证自己的方子,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玩行为艺术,他不行谁行?」
景王的身体历来不错,此次病倒有些古怪,蒋庆之一来就发现了不对劲。一番威胁后,得知这厮最近在学前人的几个方子,觉得有不妥之处。
不妥就不妥吧!朱老四便去和太医院的御医们就此讨论,双方相持不下。
你要说朱老四这人骄傲,这谁都认。但没想到的是,这厮较真起来……那股子气势令人胆寒。
这是个治疗风寒的方子,在和太医院争执不下后,朱老四一不做二不休,半夜趁着无人注意,就穿着单衣在外面转悠了半个时辰。
这是北方啊!大兄弟!
半夜多冷,穿着单衣在外面转悠半个时辰,没死算你运气好。
这作死的够不够?
不够!
随即这厮令人按照自己的方子熬药,服药后没多久,高热来了……
长乐嘟囔,「四哥看着不善,其实……人挺好的。」
朱老四人是不错,但一般人只需看着他那张冷脸就敬而远之,久而久之,外界就传着朱老四仗着母妃在宫中横行的谣言。
卢靖妃闻讯后差点把牙齿咬碎,便让景王改改自己的倨傲性子。
可这人属牛,拉到爪哇去也还是一头牛。
景王涛声依旧。
「表叔,孩子好玩吗?」小姑娘最近只去了伯府一次,有些想大鹏了。
「好玩。」刚做父亲的人,最喜向别人显摆自己的孩子。
「大鹏最喜欢吹奶泡……」
就在长乐听的出神,恨不能马上去伯府看看大鹏时,道爷身边的内侍来了。
「……此事陛下让伯爷去办。」
内侍在路上就想过此事的难度,觉得这是强人所难。
景王走累了,顺势止步过来,「这是严嵩的事儿,该让严世蕃去办才是,父皇……」
在蒋庆之和长乐的注视下,景王果断改口。「父皇英明。」
嘁!
二人鄙视了景王。
蒋庆之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这事儿吧!根子在严嵩那。你去回禀陛下,就说,先得把根子弄掉。否则事儿不好办。」
内侍一溜烟去了,景王一怔,「严嵩本想藉凯旋的机会为自己和严党造舆论,我敢打赌,他和严党那些人背地里觉着表叔独自回京是在犯蠢。」
「那是谁蠢?」小姑娘问。
景王玩味的看着表叔,「自然是严嵩蠢。」
……
道爷得了回禀后,难得奚落了一番自己的忠犬,「严嵩不蠢,不过是利欲薰心之下忘情罢了。」
内侍等着回话。
道爷沉吟许久,「那便让庆之去军中,率大军明日抵京。」
黄锦在侧,心想严嵩此行堪称是先扬后抑,最终却都是为蒋庆之做嫁衣。
玩兵法!
老元辅不及年轻力壮的蒋庆之啊!
黄锦笑了。
毕竟,他和蒋庆之的关系更为亲密。
也乐于见到严嵩吃瘪。
可内侍很快又回来了。
「陛下,长威伯说,他身子不适,吹不得风。」
「这是想作甚?」道爷怒了。
黄锦叹道:「他既然建言把元辅弄回来,那总得有人领军回京吧?」
「长威伯说,此次大捷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万众一心,上下齐心,从帝王将相到贩夫走卒,从每个辛苦耕作的农夫,每个工匠,每个商人……这是整个大明的胜利。」
「所以,该让此次大捷成为天下人的盛宴和狂欢。」
嘉靖帝默然良久。
「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