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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扑朔蹊跷,作浪兴涛

第40章 扑朔蹊跷,作浪兴涛

「什麽?陈名言把人送来乾清宫了!?」

朱翊钧愕然道。

陈名言也是陈太后的兄长,与陈善言在家中分别排行老四丶老三,都是锦衣卫千户。

当初有太监出首,状告冯保戕害孟冲,而后人到了朱希孝手里。

他本着试探陈太后的心思,将人恰好给到了陈太后兄长,陈善言的手里。

结果,方才蒋克谦跑来说,是陈名言把那太监带来了乾清宫。

这两兄弟,闹什麽呢?

这下反而让朱翊钧摸不着头脑了。

蒋克谦躬身答道:「据说,陈名言与陈善言在镇抚司对峙了一会,似乎起了争执。」

「而后陈名言又去陈洪的居所,呵斥了一番,接着便径直将那太监带来了乾清宫。」

朱翊钧皱起眉头:「两兄弟争执了什麽?」

蒋克谦回忆了一下:「当时左右无人,同僚们都不曾听清楚。」

「只隐约听到几句,陈名言说,他们父亲区区一个监生出身,得了职的七品官,而今封爵,享尽皇恩,应当把君父放在心里。」

「又告诫说,不要跟陈洪这些人搅和太深之类的。」

他绘声绘色学了两句。

朱翊钧面色古怪,这种场面话,真会在吵架时说?

他开口问道:「他人呢?」

蒋克谦一五一十道:「将人交到张宏手里,人就走了。」

「走之前说,天家家奴,哪有锦衣卫插手的份,一切只听圣心决裁。」

这一来,更让朱翊钧拿不准是什麽路数了。

这行为,看起来倒像是陈洪自作主张,惹得两兄弟起了分歧。

不过……那不更应该去请示陈太后吗?为何还争执起来了?

蒋克谦小心道:「陛下,送来的人怎麽处理?」

朱翊钧还在想事,随意摆摆手:「让张宏交给我母后吧,就说我的意思是,打发去给我皇考守陵。」

斗争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这人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没试探到陈太后的态度,有些可惜。

蒋克谦缓缓退了下去。

不多时,朱希孝急匆匆从外间走了进来。

刚一到面前,就迫不及待要开口。

朱翊钧抬手,止住了朱希孝的话头,让自己静静思考片刻。

朱希孝无奈,只得静静候着。

过了半晌,才听到皇帝的声音:「朱卿,行色慌张,是出了什麽事?」

朱希孝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连忙开口道:「陛下,方才傍晚时分,冯保偷偷出宫了!」

朱翊钧没什麽表示,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朱希孝接着道:「冯保亲自去了吕调阳家,还有两名太监,出城纵马往天寿山方向去了!」

天寿山?

朱翊钧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去叫张居正了。

他自言自语道:「看来被高拱逼急了啊!」

这动作,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多半察觉到高拱有所谋划了。

若真是如此,能吓成这样,看来高拱动作不小啊。

说罢,他抬头看向朱希孝。

开口问道:「元辅半点痕迹都没显露吗?」

高拱今日的平静模样,明眼人都会怀疑,到底是心灰意冷,还是留有后手。

更何况在朱翊钧先知先觉。

这位元辅,历史上都没有乖乖致仕,如今在他的助攻之下,拿下了冯保的东厂,怎麽也不可能比历史上败得更快了。

所以,高拱到底在谋划什麽?

朱希孝当即下拜:「臣无能。」

「元辅下朝后,便闭门在家,除了葛守礼上门之外,半点动作也无。」

「无论是门生韩楫丶还是姻亲曹金,都被拒之门外。」

朱翊钧指节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沉思。

此前曹大埜弹劾高拱,虽然高拱按例上疏乞罢免,但却在廷议上公然串联,九卿丶六科丶御史全数上奏请留高拱。

声势之大,使得内外惊惧。

如今虽然有杨博丶吕调阳与他唱对台。

但他可不是真的没有还手之力。

吏部丶刑部尚书丶户部尚书丶大理寺卿丶六科丶大半个都察院,都是他的人。

若是像上次一般,全数上奏请留高拱,无论是他,还是两宫,都得慎之又慎。

可如今竟然将这些门生故旧,拒之门外?

朱翊钧让朱希孝多盯着点,本是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高拱如今半点串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朱翊钧面色凝重,他有预感,高拱致仕的奏疏,不会一帆风顺地批红。

他朝朱希孝吩咐道:「朱卿,李进掌控东厂的事,你帮把手。」

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丶理刑百户,都是由锦衣卫千户丶百户来担任,称贴刑官。

这一类中坚要是配合空降的主官,能让主官的掌权,快上数倍不止。

局势复杂,他必须要尽快掌握内廷了!

……

六月十六。

朱翊钧端坐在了御案之后,廷臣们也陆陆续续入列。

似乎一切如常。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违和之处。

班列之首的位置,竟然空着——高拱辍朝了!

处于风口浪尖的高拱,竟然没有如大家所期盼的那样,利用内阁首辅的身份,在廷议上搅动风雨。

反而是人都不出现。

一时间,众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乏有人猜测高拱是否当真等着致仕了。

吕调阳与王国光面面相觑。

刘自强跟韩楫更是面上惶急,不时朝葛守礼投去询问的目光。

今日张四维也来了,他凑到杨博身边,小声说了两句,二人都是惊疑不定的表情。

过了片刻,张四维才一脸若有所思地出声道:「元辅说,他要去处置别的事,吏部今日由我来议事。」

高拱是吏部尚书,他撂挑子让张四维这个侍郎来,合情合理。

只是……杨博昨天才反水弹劾了高拱,这得多大心才让张四维替吏部来廷议!

别说他人,就连张四维自己都弄不明白。

工部尚书朱衡没有参与这些是是非非,只是关切道:「廷议廷议,今日一个内阁辅臣都没有,还怎麽拟票?」

他急着议定黄河夏汛,只盼这些人闹归闹,别耽误正事。

随着张四维一同来的吏科给事中雒(luo)遵也得了嘱咐,闻言回道:「元辅说,诸位同僚一应事,只要议出个结果,他自会拟票。」

这是连掐着拟票权,捏合群臣的时机也不在乎了。

让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御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雒卿,元辅是有何要事,竟比廷议更重要?」

朱翊钧不相信高拱是等着致仕。

那麽他在做什麽,就更值得在意了。

皇帝突兀发问,百官心思各异,却都默契地没拦着。

不仅是皇帝,这也是廷臣们的疑问,纷纷等着雒遵的回答。

面对皇帝发问,雒遵恭谨答话:「陛下,臣亦不知。」

听了这话,众臣神情各异。

朱翊钧对张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传话,让蒋克谦撒出人手,探听一番。

一旁的冯保更是乾脆,唤来太监耳语两句,显然也是关心高拱做什麽去了。

「诸位,时候差不多了,先议事吧。」

葛守礼突然出声,将众人注意力唤了过去。

工部尚书朱衡焦急黄河之事,也附和道:「不错,还是先议事吧。」

众人从善如流,各自站回班列。

路过葛守礼时,不由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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