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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0

——砰!!!

张礼记录到第六十二个弟子,仔细看过弟子的表现,捏着笔头琢磨该给个什么样的评价,身后遽然传来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动。

他扭头看去,瞳孔一刹紧缩成针。

悬挂于山崖的问心镜自上而下,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血煞凶气狂冲而出,附近的弟子猝不及防,全被吹了个跟头。

缝隙越裂越大。

问心镜压根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万千浅金色碎片伴随着刀光剑气转瞬而至,最近的一枚转瞬就飞到了他眼球前!

唰——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金色灵光伴着银光张开,弹指间扩大成一座金钟,将整个问心镜牢牢镇住。

碎片全部凝固空中,再也不得寸进。

张礼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暴雨般漫天泼洒的碎片下,少年踏着一地狼藉而出,长及膝盖的黑发披散,全部被血打湿成绺,一身白衣也早已被染红,乍一看好似一件斑斓艳丽的血衣。

伤可见骨的手中提着一柄殷红长刀,刀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鲜血沿着手臂一路下滑,滴落在地上。

他抬头看了张礼一眼,眼中漠然麻木的神色渐渐消融。

他抬起手,手中的长刀化成一团光晕,一分为二,成了一红一绿两团,一团飞回他袖子,一团落回他手腕上。

随着他走出,飞溅而出的碎片被不知名力量挤压着往回缩。

仿佛时空回溯,一块块拼接回完整的镜子模样。

正在经历考核的弟子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认真地应对着自己的考验,使劲浑身解数,想要通过考核。

张礼惊魂未定,“发生什么了?”

翎卿心中血气未消,不答,只是问了一句,“考核过了吗?”

张礼都没看到他考核过程,连向掌门汇报都没来得及,哪知道他过没过,有些为难。

“过了。”亦无殊替他答了。

刚才那一波冲击波及了半座山,他也没能幸免,他手里拎着的金鸟跟风筝一样上下翻飞,他自己的头发衣服也全乱了,除了没有一身是血,没比翎卿好多少,不过他状态调整得快,一点没有动过手的痕迹,目光柔和地低垂下去,弯唇道:“不错嘛。”

“可、可是……”张礼插不上嘴,只能在心里疯狂挠墙。

他们都还没向掌门汇报啊。

还有问心镜这里……

怎么说啊?

咱们新招的弟子太强了,把咱们的仙器都干崩了?

这话能说吗?

谁信啊?

……话说刚刚晋升的出窍期有这么强吗?

张礼一边愁眉苦脸一边胡思乱想。

这么大的动静,他可做不了主,需得让掌门裁断才行。

“没有可是。”亦无殊抬手往下一压,问心镜上最后一条裂缝也恢复原状,“就告诉掌

门是我做的决定,出了事我负责。”

这还是他第一次插手镜宗内的事务,张礼愣了愣,擦着汗感激道:“既如此,那就劳烦仙尊了,今日若非有仙尊在场,恐怕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这个嘛……”亦无殊望天。

要不是他进去了一趟,就这面镜子幻化出来的人的能力,压根不必打成这样,翎卿砍瓜切菜一样就能解决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亦无殊揉揉鼻子,“我就知道我不该出来。”

“啊?”张礼没听懂。

“没什么,走了。”亦无殊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只鸟。

金鸟拼命扑腾,奈何没用。

他走得随意,把捆着鸟的绳子当笔转,“别急嘛儿子,就几天……”

剩下的话飘散在山间,大概只有草木听清了。

张礼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都说这位仙尊古怪,果然古怪,说的话经常奇奇怪怪没人听得懂就算了,做的事也让人琢磨不透。

他叫来弟子,让他跑一趟主峰,向掌门汇报今天发生的事,顺便把亦无殊说的话带过去。

等他满头大汗地吩咐完,一扭头,发现翎卿还在这。

翎卿同样在看亦无殊的背影,看着看着手指就摸上了刀,指尖贴着刀锋细细摩挲,感受上面的余温,好不容易才勉强收住杀意。

“等我朋友。”他说。

张礼依稀记得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少年,“噢噢噢,那行,你就……在这里等?要不要坐一会儿?那边有茶水,专门给来帮忙的弟子准备的,还有热毛巾,你这一身的血……擦一擦?”

“多谢。”翎卿颔首。

张礼心弦微动。

心说这个弟子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难搞嘛。

不来上课知道请假,闭关也是老老实实地闭,没有像某些弟子,天天仰卧起坐,今天宣布要拿十年来闭关,明天就饿的不行,跟猴一样的窜出关洗劫饭堂,还有极个别人,他都不想说,闭关跟闹着玩一样。

但这个弟子就不一样了,人家是真闭关,关键是闭关两个月,还真让他突破成功了!

还会说谢谢,多好的孩子啊!

掌门果然是对的,这么好的天赋,还这么懂礼貌,这谁看了不抢?

肯定是要想尽办法留在自己家里啊!

这样想着,五百来岁的元婴真君忍不住对着他表面十八、实际一百一十八都不止的懂事孩子露出慈祥的眼神。

翎卿:“?”

他困惑地皱起眉,直直看了回去,结果张礼一接触他懵懂“澄澈”的目光,再一看翎卿乖乖坐在凳子上,双手捧着热腾腾的茶,蒸腾白气熏的他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微血色。

身上的衣服湿着,红色还特显瘦,他穿一身“红”衣,比起成年男子来显得小小一个,腰背都还带着少年的单薄,显然因为这段时间的闭关又瘦了不少,一身父爱都被激发出来了,更慈爱了。

“…………”

翎卿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这种看好孩子的眼神是什么东西?

他脸上的血可都还没擦完呢。

镜宗的人是不是要求太低了点,有这么求贤若渴吗?

他完全忘了他做过多过分的事情,对比他做的那些事,他就是上房揭瓦都不奇怪,在这种心里前提下,稍微表现好……好吧不需要多好,只需要正常一点,可不就得让战战兢兢的可怜执事老怀大慰?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概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翎卿捧着茶杯喝茶。

嗯,专心看考核。

不要再看奇怪的人了。

他和展洛就排在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很容易就能找到展洛所在的位置。

这小子从进去就开始提心吊胆,恨不得在心里默念八百遍管住眼睛管住手,僵硬成了一个木头人,走路时手脚都不协调了。

张礼注意到他关注的方向,也看了一眼,说:“是个命苦的孩子。”

“嗯。”翎卿低低应了一声。

张礼犹豫了一下,“我刚还特地找人去算了他的八字和命格,发现两者很奇怪,八字和命格不太匹配,总之就是……”

他没说结果,但翎卿却补足了。

“五弊三缺必占其一,财星入墓,一生贫困潦倒,注定短命,是吗?”

“你知道?”张礼惊讶。

“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的命格,我想了很多办法给他续命,但他还是死了,死的时候就比展洛大五岁。”

展洛今年十五,比他大五岁,那就是二十。

张礼微微一惊,心生恻隐。

难怪这小子非要带展洛入门呢,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原是有故人之姿啊。

“不过没有下一次了,”翎卿目光沉静,“他不会出事了。”

怎么不会?张礼心说,掌门来了都不一定能解决,你有什么办法?

这种命格不算特别凶险,至少不如刑克六亲的天煞孤星来得决绝,而且这种命格的人不妨碍他人,大多只伤己身。

但遇到就很麻烦了。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打击人的话。

少年人嘛,义气当头,哪能看着朋友出事,肯定是要帮忙的。

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呢?

况且人都在镜宗了,一起想办法,总能度过去的。

也就随口附和了两句:

“对对,肯定有办法,咱们一起想。”

他不知道,他眼里这个乖孩子,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实在不行就抢了百里璟的命格,换给展洛,不过这也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一的地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抢来的命格肯定不如原生的,因果纠缠更是麻烦,说不定还会引来天谴。

本来就世世代代穷鬼命了,再来个天谴还得了。

“还是不要

吧,”莲花忽然传音说,“那个人的命格不好。”

翎卿轻笑,“人人都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这样的命格还不好?”

“不是好事,我……”莲花声音低下去,沉默了很久才接着说下去,只是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疲惫,“我以前也有这样的能力。魔说到底就是人内心欲望的映射,但凡是有欲望的人看到我,就会情不自禁痴迷上我,爱欲成狂,疯狂地追逐我。但这不是好事。爱到极致就是一种病,他们爱我,得不到我,就开始恨我,想让我去死,就算我杀掉他们也无法终止,这很可怕,我花了很多年才摆脱掉这样的能力。”

翎卿微微动容。

莲花说:“翎卿,这不是上天的厚爱,而是诅咒。”

“……我知道了。”翎卿揉开眉心。

莲花说的话让他从心底泛起颤栗,连想都不愿意深想。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展洛现在还在为自己的考核战战兢兢,这种涉及未来的担心纯属多余。

……虽然展洛现在的担心也很多余就是了。

展洛走在街上,每一步都跟趟陷阱一样,走得那叫一个贼眉鼠眼,卖菜的大娘忍不住拿怀疑的眼神把他来回扫了十八遍,要不是他长的实在眉清目秀,都要报官抓他了。

展洛被大娘看得脸红,不禁埋下头,脖子缩得都快没了。

“小伙子,你怎么了啊?”大娘关切道。

“我……”展洛摸了摸肚子,很不好意思,“有点饿。”

“原来是饿了,”大娘眉开眼笑,掀开旁边的篮子,摸了个馒头给他,“看你在这走了半天了,还以为是怎么了,喏,快吃吧,吃饱了就找个地方做工去,你这样的大小伙子,只要手脚勤快,不愁没活干,可千万不能走上邪路啊。”

馒头还带着热气,展洛拿在手里,如有千斤重,被她说得抬不起头。

他还真就是走了邪路,神偷这名头讲出去再拉风,说白了也就是个小偷而已。

偷东西这事说到哪都光彩不了。

大娘早发现他一直在看人家的煎饼摊,苦口婆心地劝说:“喏,那边,城东就有一家富户,在招短工,工钱都是当天给,在我们这还挺有名的,做的事不多,人和气,给钱也爽快,不是个苛刻的东家,吃完就快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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