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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榨干

正当她打算开口喊师叔时,可看清楚两人身上的装扮后,她蓦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立刻就变了:“你是那个男——”

她差点就把“男宠”二字说出来了,好在旁边的张全峰眼疾手快拦了她一下,她这才硬生生把后面那个字吞了下去。

眼下慕寒阳不在,面对两个渡劫期修士,便是把他们捆在一起也不够他们二人打的。

他们并未察觉到龙隐依旧处于魔息亏空的状态,只知道方才凤清韵喂了他一枚花苞,他身上的伤口瞬间便愈合了,那些修士便下意识以为龙隐已经恢复了实力。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龙隐亏空,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凤清韵如今这种完全不想认他们的态度,一剑下去能活几个还未可知。

几息后,花盈终于在她的词典中找到了几个没那么冲的字眼:“……原来师叔便是之前阻止我们买天山玉的人。”

凤清韵淡淡道:“是又如何?”

花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而后再忍不住,几乎是义愤填膺道:“……大师兄失明,二师兄因为你身边的魔头丢了境界,他们可是你亲手养大的,师叔,你怎么能狠心至此!”

凤清韵却反问道:“你不也是我亲手养大的?”

花盈一噎,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从小喜爱炼丹,我命你每日认真炼三炉,你却阳奉阴违,背地里听从慕寒阳的话企图取巧。”凤清韵语气冷淡又平静地质问道,“因为他给你的仙草能练出佳品,所以你便真信了自己是天才吗?”

花盈脸色一白,下意识辩驳道:“……那是师尊相信我的天赋,只有你不信!”

“天赋?”凤清韵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他给你的是什么吗?”

花盈一愣,心下猛地一跳:“……什么?”

凤清韵轻描淡写道:“那是我新枝上的幼芽。”

此话一出,花盈的脸色一瞬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白。

“慕寒阳怕你受打击后一蹶不振,所以不让我告诉你,哪怕是哄着惯着,也要让你们当天之骄子。可最终他却把你养成这幅模样,骄纵、恃强凌弱、目无尊长。”凤清韵质问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插在了花盈的心头,“所以,你还想让我对你,对你们,有什么态度呢?”

花盈一时间难以置信他所说的话,面色发白间哆嗦道:“我…我……”

虽然龙隐隐约间猜到了凤清

韵动不动就砍支蔓的习惯是在仙宫养成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连师侄练习炼丹这种小事,居然都要凤清韵去折新枝上的雏芽。

怪不得这人六百年都开不出花来。

想到这里,龙隐的脸色沉得发暗,奈何他眼下确实内里亏空,否则花盈此刻恐怕早已步了她两个师兄的后尘。

可花盈并不知晓龙隐的情况,对上他骇人的眼神后,心下猛地一跳。

凤清韵见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龙隐的手腕,他眼下心不在此,也懒得和这些人纠缠。

见他转身便要离开,花盈再顾不得其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师、师叔,抱歉。”

凤清韵闻言站定,轻描淡写道:“我不需要,也不接受你们的道歉。天底下不是所有事都能因一句抱歉而揭过去。”

花盈从小骄傲,憋出方才那句道歉来,几乎要了她的所有自尊和骄傲,闻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联想到远在仙宫之内的两个师兄,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师兄他…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大师兄右眼失明,他那么骄傲的人,如若再看不见,可能便要去寻死,求求你了师叔,看在养育我们一场的份上,救救他吧!”

凤清韵终于抬眸看向她,片刻过后,他竟真从小乾坤中拿出了一颗万年百目果。

众人见状神色间立刻浮现了欣喜之意,龙隐则挑了挑眉。

下一秒,凤清韵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那颗百目果上施了一个禁咒。

“我记得柳无说过,从今往后他要练他师尊的剑,不要练我的剑。只不过他当日废去的只有剑法,而未废去筑基期的境界。”凤清韵道,“既然养育一场,我也不需要他如何,只要他把从我这里得到的还给我,便算两清。”

他说着看向那枚百目果:“这是颗万年百目果,我在上面下了禁制,吃下后境界便会从化神降为金丹。要眼睛还是要修为,他自己做决定。”

花盈闻言心下止不住地发冷,当即恐慌道:“师叔——”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师叔。”凤清韵说着把万年百目果随手抛给她,“回去告诉慕寒阳,不必再找什么灵犀香,也不必再来找我。”

意识到凤清韵早把他们当时的讨论全部听了进去,众人面色陡然发白,而花盈则是大脑嗡然,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感觉,攥着百目果一时间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

可凤清韵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那么头也不回地拉着龙隐离开了遗迹。

两人出去时的运气倒是好了几分,一抬眸便是他们住的新月楼。

凤清韵连忙面色凝重地拉着龙隐回屋坐下。

“这么急干什么?”龙隐还有心思调侃,“怕本座把你师侄弄死?”

“她早就不是我师侄了。”凤清韵再没了方才面对花盈时的平淡模样,话里话外都带上了几分急切道,“我是怕你死在那里,你还在这狗咬吕洞宾!”

言罢他立刻去自己的储物戒中翻找丹药,但他本人是剑修,本体又

是灵植,基本上用不上丹药。

故而他从储物戒里搜寻了半晌,最终也只找到半瓶补气血的丹药,还是当时给白若琳回礼时打包剩下的。

凤清韵冷着脸,把那半瓶往龙隐手里一塞,起身就打算去下面摊面上买魔药。

“等等等等。”龙隐见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拽的一踉跄,“本座现在可连一滴魔息都没有了。你猜以你现在的灵力状态,小魔域内知道你来了的魔修有多少?”

凤清韵抿了抿唇,难得厉声道:“本尊管他们有多少,去买魔药他们还敢不给吗?”

“那他们恐怕连灵石都不敢收。”龙隐牵着他的手腕笑道,“凤宫主是不怕他们看出来,但天下人皆知你和本座一起回了魔界,你如今一个人去买丹药,自己又灵力正盛,你当外面那些魔修都是傻子?这不是堂而皇之告诉他们,那药是给本座吃的么。”

“魔尊亏空,魔道一旦动乱,你的天下可就不一定能太平了。”龙隐拉着凤清韵的手按在自己手心中道,“本座既是魔尊,哪那么容易死,调息片刻便好了。”

凤清韵跪坐在他身旁,闻言忍不住蹙眉。

龙隐见他还犹豫,抓着他的手腕一用力,将人拽到跟前,擦着他的侧脸在他耳边道:“……凤宫主就这么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本座被你吸干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凤宫主年纪不大,吸人精气的技术倒是无师自通啊。”

凤清韵脸一热,见他还能调侃,便知道他没什么大事,但又不敢想往常一样把他退开,只能没好气道:“……再胡言乱语我就给你下禁言术了!”

从小在仙宫长大的凤清韵完全不会骂人,凶巴巴开口的样子反倒像只虚张声势的猫。

龙隐闻言非但不害怕,反而勾了勾嘴角,随即牵着他的手就往他怀里一躺。

凤清韵一愣,耳根登时烧热了,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你干什——”

“说正事。”龙隐仗着自己“体虚”,握着人的手把便宜占了个透,面上却故作正经道,“本座方才在遗迹一开始的虚影中,没看到玄武,但确实看到了你所说的天崩时降临的仙人,还看到一个拎着剑的修士砍了仙人,不过幻境结束后却在那边的山石下发现了玄武之心,事出端倪,所以来迟了半步。”

凤清韵果然被他一席话带走了思绪,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人枕自己腿的事了。

他闻言微微蹙眉,垂眸看向怀中人:“我倒是看到了玄武,也看到了那个拎着剑的修士和三个仙人。玄武和其中一个仙人同归于尽后,那剑修姗姗来迟,一剑杀了剩下两个仙人,又砍下了玄武的四足支撑起了天幕。”

“三个仙人?”龙隐抬眸,凤清韵的一缕发丝恰好扫在他脸颊上,微凉,他抬手卷着那缕发丝,“本座看到的只有两个。”

那是个暧昧到极致的距离,可凤清韵一时间并未注意,反而陈思道:“照这么说,我们看到的应该是这场上古战争发生时,同一时间不同地方的情景。”

“那个神秘修士,暂且假设他

为剑修,在你看到的某处地方杀了两个仙人后,而后立刻持剑赶到这边企图拯救玄武,只可惜晚了一步,而后他杀了剩下的两个仙人,随即斩了玄武足补天,之后便持剑远去不知迹象了。”

“而玄武的躯干随之掉在了下面的大地上,滋养出了百花窟。但是玄武心……为什么会在你那边?”

“或许是玄武死后被人剖了心埋在那边,这事暂且不论,本座突然想到一件事——”龙隐话锋一转道,“你被百花窟的万花引动,又抽了本座那么多精血,本该直接开花吧?眼下怎么没动静了?”

龙隐简直比凤清韵本人还要关心他开花不开花的事。

而且他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歧义,凤清韵闻言耳根一下子红了:“……你用词讲究点。”

龙隐躺在他腿上,闻言卷着他的发梢挑了挑眉:“怎么,凤宫主能听懂?本座还以为你真清纯无知,不谙世事呢。”

凤清韵抿了抿唇:“……我前世好歹和慕寒阳成婚三百余年。”

“哦——”龙隐拖长语调,眼睛却眯起来了,“本座倒是早就想问了,他如此对你,你怎么没在床上把他砍了?”

凤清韵被他说的面色发烫,当即口不择言道:“……我和他没有圆房,而且洞房那天他把我认成了玉——”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蹙眉看向怀中人:“等等,你是不是知道幻境中的人就是他?”

龙隐故意道:“谁?”

“还能谁?慕寒阳!”凤清韵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发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找的人就是我?”

龙隐应了一声:“自然,龙神无所不知。”

凤清韵匪夷所思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这话问的,”龙隐比他更匪夷所思了道,“本座凭什么告诉你们,让你们开开心心喜结连理吗?”

“以你先前见本座拔剑就砍,完全没认出本座是龙神的态度,就是知道了慕寒阳也进了幻境,又能如何?”龙隐反问道,“你尚且失了记忆,他到时候只说自己也失了记忆,只是跟随幻境的安排而行动。”

“而后他发现你就是玉娘,势必会再跟你表白一二,声泪俱下地骂几句幻境中的自己,到那时你会如何呢?”

凤清韵呼吸一滞,垂眸和他对视了三秒,突然发现龙隐是对的,他太了解自己了。

慕寒阳从种子将他养到化形,以他前世大典时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情况,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幻境之事,而和师兄有隔阂。

幻境之事本就是历练,大部分时候都是安排好的命运。

他想必会如此安慰自己,而后便会因为自己竟然就是师兄的那个心上人而喜不自胜。

凤清韵垂眸看着龙隐,半晌又忍不住想问,你既然什么不愿说,前世为什么选择来大典,又为什么最终选择了离开。

但最终,想到此刻的龙隐并非前世的那人,一时间又把那话咽了下去。

然而龙隐好似有读心术一样,突然心平气和地开口道:“虽然本座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你……前世大婚当天,应该很高兴吧?”

凤清韵一愣,蓦然回想起了前世大典当日,自己兴奋而愉悦的模样。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没了又评价了一句:“很蠢。”

“那前世因为看见你高兴,想你幸福,便在大典上下定决心离开的本座岂不是更蠢。”哪怕没有前世的记忆,龙隐依旧能清楚地猜到自己前世的想法。

凤清韵心下一颤,半晌道:“……我以为以你的脾气,总归会出言试试,哪怕不行看场戏总也是不亏。”

“看别人的戏是不亏,但明知道你不愿跟本座走,还去出声抢婚,那不是在你大喜的日子给你难堪么。”龙隐轻描淡写地嘲笑着前世的自己,“本座可不是慕寒阳,不说幻境之事已经是最大的私心了,至于其他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所行的私欲之事,本座不愿也不屑去做。”

凤清韵闻言心下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了一下一样。

然而没等那股动容发酵,龙隐紧跟着又笑道:“谁知道最后让你成了个守活寡的可怜虫,倒是本座的错了。”

凤清韵蓦然回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龙隐见状笑得更愉悦了,活像个调戏貌美寡夫的登徒子,抬手碾过凤清韵的嘴角:“所以凤宫主吃了本座那么多精血,怎么还是没开出花来,怎么,不合胃口?”

凤清韵侧头躲开他的动作,红着耳根道:“……不知道。花苞已经发育到了成熟,但离开花似乎还差一点什么。”

龙隐一顿:“差什么?”

凤清韵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龙隐闻言终于正色下来,从他腿上坐直了身体:“你的好师兄把你养成这样,你身为灵植,居然连本体离开花差什么都不知道吗?”

凤清韵自知理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龙隐几乎被他这幅掩耳盗铃的样子气笑了:“把你主蔓放出来,让本座检查检查。”

凤清韵呼吸一顿,但见他神色认真,思索了片刻后,竟当真放出了主蔓。

却见那三指粗的翠绿主蔓上,挂着数朵鲜红欲滴的花苞,上面最大的花苞已经被凤清韵本人掐掉了,剩下的几朵还含苞待放。

龙隐蹙眉,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最上面的那朵花苞,刚想详细检查,便被藤蔓直接抽在脸上。

龙隐:“……”

凤清韵:“——!”

凤清韵耳根蓦然红了,连忙把主蔓往回收了几分,龙隐的脸上则立刻起了个印子,好似耍流氓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样。

龙隐半真半假地揉了揉那印子:“气性这么大,凤宫主早想抽本座了吧?”

“……谁让你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动手。”凤清韵是个缺乏常识的花妖,哪怕天性知道花不能让人随便看更不能让人随便碰,可真给了人一“巴掌”后,心里还是下意识愧疚,说出

来的话都没什么底气。

看着他这幅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模样,龙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过当凤清韵压着本能,抿着唇任由龙隐把主蔓上的几朵花苞都检查过来一遍后,龙隐的神色逐渐严肃了下来。

龙隐掰着人的花苞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终匪夷所思道:“从你花苞的状态来看,无论是灵力还是年龄,早该到成熟开花的时候了,但你是血蔷薇,先前是因为缺精血所以长不出花苞,眼下精血也补足了,怎么长了花苞不开花?”

凤清韵压根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他攥紧手心,耳根红得冒血,过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哪里知道……你看够了没有,能松开了吗?”

被人捧着花苞翻来覆去的检查,对于花妖来说简直就是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煎熬。

莫名的酥麻混杂着难言的羞耻感攀上心头,另一边还要控制藤蔓不能打人,凤清韵只觉得练剑都没这么煎熬。

然而龙隐不答,低头看了片刻后,他竟然开口问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本座能把你花苞揉开,看看你花蕊的状态吗?”

凤清韵一下子都听愣了,回神后难以置信道:“……你想干什么?”

“揉开你的花苞,看看你花蕊的情况。”龙隐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不像是在耍流氓,“你花苞大概率发育有问题,或者说你整个植株发育就有问题,不过具体如何要看了花蕊才能得知答案。”

凤清韵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把主蔓抽他脸上:“……你想都别想!”

言罢他当即就要把主蔓往小乾坤收,龙隐却难得认真,死死地拽着他的主蔓道:“你说你前世修为卡在某个地方,剑术一直精进,境界却迟迟不动,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身为花妖,花都不开,自然没到巅峰期,亦或者说你能修到渡劫简直就是奇迹,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还不解决此事,若是继续拖下去,恐怕便是哪一天你我当真得知了飞升的真相,到时候怕是也为时已晚了。”

“你甘心吗?”

此话一出,凤清韵蓦然顿住了。

重活一世,可能是某人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一世,最终却依旧飞升无望,止步渡劫。

他甘心吗?

凤清韵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龙隐也不催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而凤清韵犹豫了半晌,做足了心理准备后,终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然而为了大道和飞升做的那点心理准备,当真的被人握着主蔓,揉开花瓣的那一瞬间,凤清韵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花瓣被人一瓣瓣揉开,其中的花蕊还没来得及被人触碰,只是暴露在空气中便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栗与涟漪。

凤清韵瞳孔骤缩,抽着主蔓要回撤:“等、等下……龙隐!不行——”

可那人左手硬生生拽着他的主蔓,强行将花苞留在手心处。

而后,以一副严谨而专注的架势,用指尖轻轻碾过那抹脆弱而幼小的花蕊。

凤清韵瞳孔微颤,眼底几乎是瞬间便染上了水色:“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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