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围在咖啡店前已经大半天的七辆黑色轿车纷纷发动起来,数十个保镖怎么下来的又怎么上去了。
看起来已经无力反抗的霍清韵被松开了。
她站在门前静静看着一辆又一辆汽车发动起来,身旁响起一道低低淡淡的声音:“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是秦见白。
可她连头都没有回。
只突然迈步走向了自己那辆车头被剐蹭出痕迹的卡宴,坐进去,连安全带都没扣,直接发动起来,一个掉头,冲着前方的黑色车队呜呜地奔驰而去了。
秦见白在原地看着卡宴的尾巴,不由慢慢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道:“她要干嘛?——不会吧?!”
·
在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就算自行车也不能骑得太快,更不用说轿车。
叶空的车队已龟速朝校门口驶去的时候,自然是半点都没有想到半路会有发疯的卡宴从岔路上突然杀出来。
当大学生们尖叫避让的喊声从窗外响起时,正在吃感冒药的叶空一个抬头,已经对上了卡宴陡然切过来的巨大车头。
隔着两扇车窗,在淡白的光线下,她无比清楚的看到了霍清韵的脸还有眼睛——那是一张疯狂的脸,和一双红到滴血,却仿佛无知无觉,机器人般的眼睛。
呲——
砰——
轮胎在地面摩擦出让人想要捂住耳朵的尖锐噪音。
方向盘被狠狠打到尽头。
车灯碎裂飞溅,黑色轿车在偌大空地上利落又惊险地转了两圈,晃得叶空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越发昏沉,直到一声巨响撕裂耳膜,她扶着车窗无声深呼吸一次,才在轻微摇晃余韵中抬头看去——
卡宴狠狠撞上了道路边的梧桐。
那树不知在玉山大活了多少年岁,显然比卡宴要命硬得多。
从她的角度看不出车内人的情况,却能看见卡宴车头冒起来的一缕白烟。
有路过的大学生渐渐围过来,一边尖叫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
“今天学校叫救护车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正要下车的叶空听到这句吐槽也忍不住有些无言以对。
拧开车门,发出咔的一声,同时她抬头看向那辆正在冒烟的卡宴——突然觉得有烟雾在脑子里震荡了一下。
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闪现在她眼前。
同样是灰暗的天,同样是一辆冒烟的车,可和眼前人来人往的环境不同,那似乎是一张更加萧条,更加死寂充满绝望的画面。
叶空觉得自己就快想起来了,可随着鞋底落地,眼前的画面清晰映入眼帘,脑子里的东西就全都被海一样的雾气淹没了。
叶空扶着车门猛地晃了晃头,被一只手大力抓住胳膊才清醒过来,转头看去,正是给她当司机的保镖头子。
“老板没事吧?”
“……没事。”叶空有些迟钝的,两秒又补充道,“刚才多亏你反应快打方向盘及时,不然我估计要被撞个正着了。”
“不谢,发红包就行。”
“没问题。”叶空很干脆,一边大步走向那辆卡宴,一边淡淡道,“我的命可是很贵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
叶空看到了车上的霍清韵。
头破血流。
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哪怕有安全气囊弹出来,她也依旧狠狠撞在了车窗上。。
此时正瘫在座位上半死不活,睁眼时有血从她头发里流淌出来,一路滑过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严重脑震荡,不知道颅内有没有损伤。”保镖头子轻描淡写的点评响起,“居然还能睁开眼,还怪有毅力的——疯子一样的毅力。”
叶空:……
少女披着大衣,静静的与车窗里半死不活还要拼命睁开的流血的双眼对视。
那双眼里即便昏昏沉沉什么都看不清,也依旧颠倒错乱的写满了某个执着的目标,漫无目的地往窗外探视着,寻找着——叶空没有表情的看着那双随着呼吸缓缓张合的眼睛,想起了让人很不快的画面。
——甚至这种感觉——这种就算不要命也一定要达成目标的感觉——哪怕这个目标根本无关紧要,哪怕这个目标并不来自于自己的需求而是来自于别人的需求——就像被训练有素的狗,只要听见口哨声就会立刻行动起来,并为了达成任务坚持不懈那样。
——真是眼熟。
她想起那张少年的脸。
在明明暗暗的火光里,带着满脖子流淌的猩红的血,也是这样虚弱又执着的看着她。
如今想来,那应该被叫做疯狂。
“我真是个天才。”
叶空毫无情绪的自夸。
听得一旁的保镖头子懵逼了:“什么?面对这样的惨状老板怎么还自夸上了呢?”
“惨吗?”叶空嘴角弯了弯,突然笑得让这个阴天都变得灿烂起来了,“不过如此而已。”
她提起裙摆一甩,转身大步向车走去:“我还能让他们更惨。”
“比这惨上一百倍。”
她重新钻进车厢,坐稳后听见跟着上来的保镖头子问她:“我们就这么不管了?”
“不,当然要管,我可是这起杀人未遂案的受害者——只是不是现在管。”叶空淡淡道,“我现在要去参加我前男友生父的生日宴会。”
“在此之前,我决定要换一队豪车,还要去买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
她微笑道:“陈先生,你能做到吗?”
陈队长听着她貌似友好的语气,谨慎问道:“你真的是去送生日祝福的?这将决定我们要换什么车以及我们要去什么样的地方买礼物。”
“当然。”叶空说,“不过你要知道,人和人的思想差异是很大的,我觉得是祝福,可他们如果觉得不是——那也不是我的错。”
陈队长在后视镜里看见少女无害微笑的脸,听见她轻柔的声音:
“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