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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6 章 186(含21w营养液加更)

这份“纵虎归山”的自信,换一个此等年纪的人说出,或许难免有过于傲慢的嫌疑,从李清月的口中说出,却令唐璿深信其中的每一句话。

她有这个资本,说出“她会比钦陵赞卓成长得更快”,她对于吐蕃局势的评判也显然有其道理。

钦陵赞卓或许是个人才,在其父禄东赞死后也将在重压之下以更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但论起天纵奇才,安定公主又输给了他哪一点呢?

今日她可以杀了禄东赞,断绝了吐蕃意图把控吐谷浑的梦想,明日她也可以在钦陵赞卓意图东进的时候覆灭他的梦想,甚至——

先一步打到吐蕃腹地去!

“对了,”李清月忽然止步,而后回头开口,打断了唐璿在此刻的思忖,“既然我们和吐蕃的交易已经说定了,那也不能厚此薄彼了,回去把与白兰羌和党项羌的交易也给谈妥吧。”

唐璿轻咳了一声,“公主倒也不必用不能厚此薄彼来说,他们恐怕巴不得公主愿意跟他们谈交易。”

既是交易,那就意味着大唐还愿意让他们存在,在今时局势之下,这都可以算是恩赐了。

毕竟,他们可不是吐蕃。

吐蕃虽然遭到的打击不小,接连损失了二万多的精兵在此,被擒获俘虏的那些也绝不可能再被放归回国,但吐蕃到底还有十几l万兵力在藏原深处的卫藏四茹地带,这二万的损失,还不到要让其亡国灭种的地步。

白兰羌和党项羌却不同。

他们不曾出现一个如同松赞干布一般的雄主,将他们整片族群所占领的土地完全集中起来,现在又因吐蕃的调度与错误指挥,让他们在进攻吐谷浑防线的时候遭到了近乎致命的损失。

更麻烦的是,禄东赞自西倾山防线撤离的时候,又将他们视为弃子丢在了后方,让他们在认清为人所诓骗事实的同时,也被何其残酷地困在了此地。

对他们来说,大唐与吐谷浑的态度,可以说是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他们已顾不上骂禄东赞了。

此前各方都为追捕禄东赞以及处置吐蕃后续问题操心,顾不上他们这些不重要的小角色,便让他们觉得有一把屠刀始终被架在他们的脖颈之上,可以说是睡不安寝食不知味。

现在终于能有一个结局了,不必再在这里胡乱猜疑,竟还能算是个解脱。

“也不能说他们是不重要的小角色。”李清月随同弘化公主登上那西倾山坞堡朝着远处的山下草场看去,轻声感慨:“一万多的兵力,就是十几l二十万的人口,放在大唐境内都是一笔可怕的人口资源,何况是在边地。”

当这批人口还是彼此之间有部落之分,并不能团结在一处的时候,就更有价值了。

只是眼下看不太出来罢了。在尕海湖前的草场上,他们临时结起了营地,像是一团被驱赶在沼泽边缘的黑点。

“那么大总管打算如何安顿他们?”弘化公主抬手,示意后方的侍从不必跟上她们二人。

一听这个称呼,李清月道:“怎么弘化姑母也按照这个称呼来说了。”

弘化莞尔,“自然是因为,我在以吐谷浑王太后的身份,和你这位甘松道行军大总管商议对这些俘虏的处置。吐谷浑如今外患暂除,内忧却不减,此次诱敌深入的兵力投入又不在少数,总得争取到足够的利益,才好让族中的有些人闭嘴。”

李清月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听错,当弘化公主说到“闭嘴”二字的时候,话中分明有几l分昭然若揭的杀意。

可见这闭嘴一事,在她这里大概迟早有些其他的处理方式。

想想这些吐谷浑贵族在抗击吐蕃期间干出的蠢事,不奇怪弘化克制不住拔剑杀人的念头。

不过如今,自然是先以战利品堵住他们的嘴,让与吐蕃交战数年的吐谷浑先得到些缓和休养的时间。

“还是说,你打算多分点利益给那位知情识趣的东女国女王?”弘化公主佯装苦恼,“唉,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没办法,毕竟吐谷浑总是被放弃的一方……”

李清月黑线:“……姑母。”

“行了行了,同你开个玩笑。”弘化公主端正了几l分面色,“你若是想将党项羌作为壮大东女国的资源,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前几l日我和那位敛臂王女有过一次交谈,倒是挺有意思的。”

李清月问:“如何有意思?”

弘化公主答道:“这位敛臂王女有些统兵作战的天赋,却在政务上有些天真,大抵也跟东女国地处偏狭,此前又无对外扩张机会有关,但她的母亲早年间能想到与大唐往来,又在安定你抵达藏原后选择派遣部将跟从作战,倒是个聪明人。”

“敛臂王女说,她的母亲在她临出发的时候告诉她,女国不可能在这场大唐营救吐谷浑的战争中一鼓作气发展外扩,成为这藏原之上的强国,但她们可以成为第二个吐谷浑,只不过一个守在藏原与陇右的要塞上,一个守在藏原与巴蜀之间。”

李清月目光闪动。

弘化公主继续:“与此同时,她们又注定了不会是吐谷浑。因为吐谷浑如今是大唐的和亲公主主政,也处在更为要紧的关隘上,形同于大唐连缀在外的州郡,东女国却还是一方邻国。所以真到了谈条件的时候,必要的亲疏之分,反而对她们来说是有好处的。”

“她说她此前还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参与了西倾山一战后,却恍惚有些明白了。”

在弘化公主的娓娓道来间,李清月仿佛又想到了她彼时会见这位汤滂氏女王的景象,“是,这位东女国主确实有些门道。”

她的判断并没有错。

在处置俘虏的同时给吐谷浑与东女国让利里,哪怕她不能完全自己做主,还要在随后的还朝中奏报天子,但先吐谷浑后东女国的原则是不会变的。

而像是白兰羌与党项羌,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他们本身,还有这藏原上其余与他们相似的藏原部落,不适合被直接一口气消灭他们的族群印记,强硬地将他们归并到吐谷浑与东女

国的境内。

否则,这等唇亡齿寒的教训,势必会让此地发生新的动乱。

那么要如何安排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这些党项羌人、白兰羌人要想活命,就要给出足够的利益给大唐、吐谷浑以及东女国。

这些利益的输出乍看起来并不要命,甚至还能算是大唐给了他们在叛逆之后求生的机会,但随着大唐对吐谷浑与东女国的支持增多,这份此消彼长,终究会变成一方为另一方所吞吃的导火索。

而在最开始……

“先让这些战俘去盐池挖盐卤吧,同时让他们的族人凑够给他们赎身的马匹钱财,慢慢将人换回去。”李清月说道,“我会向阿耶建议,将兵器钱物分拨于吐谷浑与东女国,马匹则送回大唐。”

李清月的面色凝重了几l分:“姑母不要怪我将马匹全数截下,毕竟前两年大唐四方征战,才损失了不少骑兵,尤其是西域之地……”

“若非此前那一万多骑兵的损失,恐怕钦陵赞卓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说动西突厥与回纥再度反叛。此次庭州与西州相继沦陷敌手,苏将军要将其收复需要付出的骑兵,恐怕也不在少数。这部分战马的消耗,只能从白兰羌等地来出。”

弘化公主会意点头。

“至于领地扩张一事上,我的计划,可能也与您此前的想法有些不同。”

弘化公主奇道:“如何不同?”

李清月指了指西北方向:“我希望吐谷浑往青海湖以西的方向继续扩张,而非往南,进而拿到从藏原往安西都护的这一片群山隘口。”

也就是,钦陵赞卓之前调兵的那片区域。

“此地原本也有部分曾是吐谷浑的领地,只是被吐蕃夺去了而已。眼下吐蕃新败,不得不先解决内患,对于此地的布兵必然松懈,正是吐谷浑的机会。至于吐谷浑以南的地方,便留给东女国来蚕食,正好也能让你们两方少些利益争端。”

李清月目光灼灼,“若你两方均能得手,此前是吐蕃野心昭彰,希望能凭借着完全侵占吐谷浑,拿到进取大唐的机会,如今就是我大唐要在这藏原的一角站稳脚跟,随时能够继续扩张,也断了吐蕃北进西域的梦想!”

局势,已经变了啊……

这番话传入耳中,弘化公主的目光也微微有几l分恍惚。

此刻被安定勾勒在面前的前景宏图,在得到李唐真正意义上的发兵支援之前,她其实从未想过。

以至于这些谋划在被李清月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有须臾的走神,而后才意识到,她好像确实不应该只将目光放在吐谷浑与东女国之间过渡的地带,而应该放在……更远的地方。

她忽听李清月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姑母既是吐谷浑的王太后,又何尝不是我大唐的前线将领呢?”

李清月收回了往西北方向看去的目光,再度转向了面前,目视了两山已渐渐朝下蔓延的积雪之色,又笑了出来,“就是此地的气候,着实不像中原内陆,比之我那封地所在的辽东还要特

殊得多。”

“是啊,大唐的将领……”弘化喃喃。

在刚听到文成公主即将因为安定与钦陵赞卓的交易得以归国时,弘化心中总不免对她有些羡慕。哪怕她如今已因慕容诺曷钵之死坐在了王太后的位置上执政,在午夜梦回之时也总有故园之思。

但倘若,她还能在疆域之内呢?

她看得到!陛下选择了放弃吐谷浑,任凭吐蕃扩张,皇后与安定公主却不会!

以匪夷所思速度成长起来的安定公主,用这两场战争,令如日中天的吐蕃大相落下了人生的帷幕,或许也终有机会兵进千里之地,抵达那吐蕃王城所在。

那么吐谷浑便并非被遗落在疆域之外,需要以公主和亲来维系同盟的蕞尔小国,而是唐军进驻于新州郡的中转枢纽。

李清月朝着她眨了眨眼睛:“虽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但眼下正是我方得胜的大好光景,展望一下总不会有人给我治罪吧?”

“而且您看,我还把一个对吐蕃人事、地理、语言都摸索清楚的文成公主请回来帮我一起谋划了呢。”

弘化扶额:“你这么给文成安排新任务,问过她的意思了吗?”

遇到阿菟这种武德昭昭的小公主,也不知道得算是文成的幸运还是不幸了,但想想对方如今在吐蕃所过的生活,在松赞干布过世后的微妙处境,弘化又觉得,能将她给带回来……

当真是太好了。

“就是不知道,吐蕃愿不愿意放人了。”

“姑母别担心,”李清月安慰道,“我这个人看人还是很准的,就像我此次出征所带的人手便各有表现之地,成为撬动战局的关键落子,那个钦陵赞卓,还有他那位身居吐蕃腹地的兄长——”

“值此临危受命之时,怎么敢不拼死一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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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陵赞卓甚至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谋划时间,在安顿好了盐泽的守军后,便带着两千多的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逻些城。

比起李清月原本给他估计的十四天时间,还缩短了两日。

钦陵赞卓知道,他不能自己孤身折返。

哪怕噶尔家族在这吐蕃腹地有着两千多口人以及更多不在名册之内的奴隶兵,在真要办事的时候也绝不如这些骑兵顶用。

可在前方已能见到熟悉的景物与建筑的时候,一想到此次归来他已失去了父亲,钦陵赞卓的心中便不觉一阵悲从中来。

偏偏他是一方将领,决计不能有何对外露怯的表现。

只有当他疾步穿过噶尔家族的封地庄园,站在他兄长面前的时候,他才终于流露出了几l分难以遏制的悲怆。

但此事对他来说是晴天霹雳,对他的兄长来说又如何不是呢?

“你说……父亲死了?”赞悉若面色紧绷,极力克制住了自己即将大变的容色,转而将目光投在了弟弟解开斗篷与风帽后露出的断发之处,不得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接连十余日,算

上获知父亲死讯之前的赶路与调兵,得有四十多天的赶路,和这几l年间几l乎没有停息的作战与奔波,都让他面前的这张脸满是沧桑憔悴,比起他这位坐镇封地、操持权术的兄长,还要看起来老成得多。

而这张与他相似的面容上的神情,也绝没有任何一点作伪的意思。

有一瞬间,赞悉若觉得自己眼前一阵令人头晕地发黑。

钦陵赞卓艰难地再度开口:“我答应了那位大唐将军的条件,以礼送文成公主归国,换父亲的遗体回来。”

他垂下了头,唯恐会听到兄长说出一句批驳的话,说他的决定荒唐,又或者是听到兄长的决定是,让他想办法再度出兵,将父亲的遗体抢夺回来。

好在,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听到的答案是,“你做得对。”

“兄长?”

赞悉若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闭眼沉吟了片刻,“我说你做得对!父亲尚且没能摸清对方的底细,在掉入圈套之后战败而亡,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将己方的力量重新团结起来,也阻挡住那些想要蚕食噶尔家族辉煌的势力,而不是将力气用在无用之处。”

只是送走文成公主而已,对他们来说还能接受。

“可我们……真能做到将文成公主礼送出境吗?”钦陵赞卓问道。

见兄长在这强忍悲痛之余,神情中还有一派镇定筹谋之色,钦陵赞卓带兵回来之时的心头焦躁,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了少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恍惚间,竟从兄长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赞悉若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反问:“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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