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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能栖杏梁(六)

“又怕我,还要留下来照顾我,你这样折磨的是我。”梁喑靠在病床上,感觉到微凉的药水从血管输进去,心口的燥烈滞闷也稍微降下一些。

沈栖并不像以前那么怕他,在车上气急了摸书砸他,他连躲都没躲,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安全开关”。

他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梁喑相处,怎么承受消化他霸道强悍的喜欢,是该回应还是该拒绝,面对位置的黑洞与悬崖是该跳还是该逃。

“过来。”

沈栖正胡思乱想,下意识跟着他的话到了病床边,手腕立即被握住了,滚烫到灼人的体温像一根烧红的火钳,烫着

他的皮肤。

拇指恰好压在脉搏处,沈栖本能地抽了下手,但在挣开的一瞬间又停下来,由着那只滚烫的手捻住他指尖,带来无法忽视的掌握。

“把头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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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恏??????N??豔?偛恏?????恏???慷N?詞?⒌[()]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梁喑收回手,略显沙哑的嗓子带了一点无奈的笑,“听话,回家去住,否则我没办法好好休息。”

沈栖想,你根本不会休息,没有人看着你,你肯定不会睡。

梁喑抬手在他鼻尖上蹭了下,拭去一层几不可察的薄汗。

两人离得很近,沈栖很清晰地看到梁喑眼底的倦怠疲惫,仿佛短促地卸下了一秒心防,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无所不能。

“沈栖,我不是好人,我做不到你睡在我怀里还能坐怀不乱。”梁喑嗓音很低,很哑,似真似假地吓唬他:“你留在这里我不能保证……”

沈栖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听他的话回家,但他实在是不放心。

梁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拇指甚至压在了唇上逼他做选择。

沈栖舌根甚至开始分泌发酸的水液,很轻地喘了口气说:“您给过我一个安全开关。”

梁喑指尖一顿。

沈栖用微微颤动的异瞳盯着他,像只颤颤巍巍的,与将他捕获的猛兽打商量的小兔子,“您确保它有用,我说了就要住手,您不能言而无信。”

“好,留下吧。”梁喑叹了口气。

红蕊送了几乎半人高的文件来,知道沈栖不回去了又顺便带了两人的晚餐,大概有急事,话没说两句就匆匆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沈栖有点紧张,他虽然经常生病但却不知道怎么照顾人。

梁喑从文件里抬头,瞥着坐在沙发里的小朋友一眼,心内莞尔,故意咳了两声皱眉。

“您怎么样?”沈栖立即起身过来。

梁喑忍着笑,又补了几声咳嗽,“咳得胸口疼,闷得慌。”

沈栖小时候得过肺炎,很清楚除了咳得肺不舒服之外还会胸闷气短呼吸困难,下意识伸手在他胸口轻抚,“这样好一点吗?”

梁喑呼吸一窒。

他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沈栖能给他揉胸口,柔润纤细的指尖泛粉,引人勾缠。

沈栖见他迟迟不回答,也有点着急,低头再一看自己的手正按在他胸口,掌下就是坚硬滚烫的胸肌,烫着一般迅速收回手。

“我、我……我出去一下。”

梁喑一把攥住沈栖的手,眼神温柔,“坐这儿,陪我一会。”

沈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敢看他只好仰头看药水,一秒一秒,盘算着还有多久能够滴干净。

他数了半天,脖子酸了才低头,发觉梁喑竟然睡着了。

() 手上还捏着文件,冷白的手背上扎着吊针,越发显得青筋明晰,再往上就是疤痕狰狞的小臂。

嗡……

梁喑睫毛微微动了动,沈栖几乎跳起来抓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顿了顿,放轻脚步出了病房门,才把手机放耳朵边。

“我听说你把楚家的小公子打了?你跟小辈儿动手?楚文原找到我跟前,说你差点一脚把楚家的根都踹断了,你现在无法无天了?”

沈栖没听出他的声音,但猜测应该是梁家人,于是轻声提醒:“您好,梁先生睡着了。”

那头足足停了十秒钟,梁正则才重新找回声音,“这才几点钟他就睡着了?只要不想接的电话就用这一套糊弄人,几十年了我还不清楚他,把电话给他。”

沈栖微微蹙眉,对他这个语气莫名有些不舒服,“他真的睡着了,您找他有急事吗?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吗,我等他醒了转告他。”

“你是谁?”

沈栖微微抿唇,往病房里看了眼:“我……我是梁先生的先生。”

对方没回答。

沈栖以为他没听懂,同性婚姻虽然通过了法案但并不是主流情感,他只好又说:“梁先生是我丈夫,您如果方便,可以告诉我,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等他醒了让他给您回过去。”

“沈栖?”

梁正则也没听出沈栖的声音,上次家宴他和沈栖并无直接接触,梁喑也没许他接触的意思。

梁正则却一直想见见沈栖,这个婚约他是半点儿不同意,两个人无论是从年龄身份性格还是家世上都完全不匹配。

沈栖嫁给他不会有半点幸福,他不能让梁喑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孩。

梁正则在心里酝酿片刻,说:“我是梁喑父亲。”

沈栖险些没拿稳手机,磕绊了下说:“您、您好。”

“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沈栖微抿了下唇角,“梁先生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他什么脾气我比你清楚,他能不欺负你?他从小就霸道乖戾,性子又暴虐,梁家他同辈的小一辈儿的没有一个敢在他跟前造次,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他为了夺权,连你的人生都不管不顾。”

梁正则嗓音很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沈栖指尖微顿,靠在医院走廊墙上低声问他:“梁先生小时候就很凶吗?”

“他七岁那年,因为两句口角就把维生打掉了两颗门牙,腿骨粉碎性骨折,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带回家,他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妈妈的善良温柔。”

“如果他妈妈还在,一定很难过。”梁正则长长的叹了口气,大概是想到了亡妻,语气变得很温柔:“他的脑子里只有钱权利益,不懂什么叫爱,我没教好他,愧对他妈妈。”

沈栖听了一会,反问他:“您不问问梁先生为什么这么早睡吗?”

梁正则被他没头没脑的反问问愣了一瞬,随即轻嗤:“问?他不喜欢接电话的时候就这

样,表面看着谁也没有他懂礼数,其实行事完全看心情,连老爷子都照样糊弄,他真要是听我的,就不会娶你,你们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沈栖听他字里行间全是对梁喑性子和行事的指责,以及对他们不相配的点评。

他微微咽了咽唾沫,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低声说:“梁先生病了。”

梁正则笑意一顿,似乎不信。

沈栖嗓音很轻,却很清晰:“梁先生对我很好,他虽然为了夺权娶我但没有真正欺负过我,他是非分明心中有尺,梁先生是好人。”

梁正则一下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继而语气凝重地劝他:“好人?你认识他几天?沈栖,我劝你不要太单纯,你玩不过梁喑,我说这些是为你好,孩子,他不适合你。”

沈栖微微攥紧手机,本能地不太喜欢梁正则这样的说法,像是一把把刀往梁喑身上落。

有一瞬间,他觉得梁喑像一座没人能懂的荒岛,孤寂地停留在深海中央的夜色中,连明月都不照在他身上。

他皱起眉,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

“梁家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家业他一个人扛着,您想过他也是普通人,也会累会生病吗?”

“梁维生赔掉的26亿是很多人几十辈子也赚不到的数字,梁先生没有一句怨言地帮他处理掉,他和林裕安有所勾结,梁先生也未重罚。”

“他是梁家的家主,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梁家人,他是手段激烈,但那么多人倚仗着他活却没有人能给他分担,他病了还在看文件,明天还要出差,您是他的父亲,您不关心他吗?”

“我不知道梁先生以前什么样,但是我认识的他,比您说的要温柔。”

沈栖一口气说完,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尖锐也很强势,面对长辈似乎有些不妥。

“……抱歉,我只是……”

梁正则完全没想到沈栖能这么护着梁喑,清凌凌的冷嗓有条有理,轻却有力,一字一句,说得他哑口无言。

梁正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干巴巴道:“替我问候梁喑,让他注意身体,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沈栖挂了电话,捏着手机在门口很轻地舒了口气。

虽然梁喑爱欺负他,还不顾他的意愿说亲就亲。

虽然他老是用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对待他,像养猫一样养他,对他的喜欢也像是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吃起醋就掐他下巴。

但梁喑不是坏人。

沈栖从墙壁上直起身,一抬头看到给梁喑扎针的护士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下意识挺直了身子。

“您、有事吗?”

护士憋了半天,指指病房又指指沈栖,“你是梁先生的……?”

沈栖猜她是听见自己打电话了,思虑片刻,“能请您暂时别说出去吗?我们目前还不打算公开。”

“嗨,放心吧,姐嘴严实着呢。”护士爽朗一笑,随即又担忧道:“不过你可得劝劝你先生保重身体啊,我看你们年龄差距也不小,要是他糟践坏身子苦的不还是你么,对吧?”

沈栖:“嗯,我会劝他的。”

护士冲他眨眨眼,笑眯眯走了。

沈栖有些疑惑她笑什么,慢了半拍才回过味来,什么叫他糟践坏身子苦的是他?

……他还嗯了。

沈栖绝望地咬了咬牙,回病房。

梁喑已经醒了,靠在病床上看文件,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去哪儿了?”

沈栖捏着手机,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和梁正则的通话内容,但通话记录瞒不过人,思来想去只好说,“嗯……你电话响了。”

“怎么没叫我。”梁喑半坐起身,朝他招招手,“来。”

沈栖走到他跟前,轻声说:“我想让您多休息一会,父亲打电话来关心您身体,让您多休息,不要太操劳。”

父亲?梁喑怔了一瞬。

“我父亲?”

梁喑一下笑出来,梁正则不会管他休不休息,最好早点死了这世界上才少了一个祸害,但面上不显,笑了笑,“没事,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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