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愈发乌烟瘴气,每日朝会几乎有一多半时间都在『骂街』。
不过,如此一来,朱厚熜的压力却是骤减。
同时,对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官员,进行严厉批评,并根据情节轻重施以罚俸丶降职留任等各种惩处。
一时间,搞得诸多清流身心俱疲,利益之下,反对献皇帝进太庙的声浪,逐渐降低。
明里暗里的表示可以接受,但配享堂祭者,只能是太宗!
清流让了步,可朱厚熜却得寸进尺,既要入太庙,还要配享堂祭。
都让步了,不妨多让一让吧……朱厚熜嘴角勾起,知会严嵩发起总攻。
…
早朝,奉天殿上。
严嵩慷慨陈词……
复周礼,建明堂,加献皇帝庙号,称宗以配上帝……
清流激烈反对……
明堂当建,献帝不宜,当以太宗配享。
严嵩再辩……
堂祭以父之义,太宗文皇帝则为远祖,不合礼制。
清流再驳……
祖宗功德,无人能出我太祖高皇帝其右,其次,我太宗文皇帝也,堂祭以父之义?从无定说!
严嵩三辩……
虽无定说,然,尊亲尊上,理所应当,宜称宗附庙。天子岂能太庙之中无有四亲?
清流三驳……
献帝称宗附庙,以亲以理尚可,献帝配享堂祭,不可;未有子孙犹在祖宗之上也。
三辩三驳之后,皇帝亲自下场……当场下达中旨!
「……朕惟我国家之兴始,太祖高皇帝也,而中定艰难,则我太宗文皇帝也,二圣共创大业,功德并焉,宜称祖号。我皇考献皇帝躬备大德,是以延及朕身,入嗣主位,宜荐宗称。钦此。」
注:摘取《明实录·世宗实录·嘉靖十七年》
此言一出,辩驳双方皆是一呆,就连严嵩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满朝大臣都被雷到了。
比上次还要瞠目,以至于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二圣共创大业,功德并焉,宜称祖号?
较真的话,如此并无不对,太宗的确中定艰难,也称得上二次创业,可……你不能说出来啊!
你怎麽可以说出来?
太宗靖难一事,瞒不住,也没办法瞒,太宗不是顺位继承,也是事实,世人皆知。
平心而论的话,依照礼制,太宗成祖也是应该。
可问题是……
这是事实不假,可太宗不承认啊!
要不皇上你看看太宗实录?
实录上可是清晰记载着,太祖高皇帝不喜懿文太子朱标,更是厌烦建文小人,临终前,几次欲传位燕王,却被建文等人暗中阻拦……
太宗都说是顺位继承了,咋到你这儿……就成二次创业了?
这个雷,比献皇帝入太庙,配享堂祭还要炸裂。
简直……
无了个大语。
槽点实在太多,群臣都不知从何说起。
严嵩也是失惊非常。
太出乎预料了。
此事他事先并不知情,时下的惊愕,完全是发自内心,并非演戏做派。
没人否定太宗创业的事实,可有些事哪怕世人皆知,也不能明着说出来,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然,皇帝就是说了,光明正大,当着群臣说了出来。
无论是内阁的夏言丶严嵩,还是六部九卿等一众大员都一脸呆滞,这一刻,大脑尽皆宕机。
脑瓜子嗡嗡的……
朱厚熜可不懵,更没有失去理智。
太宗小宗入大宗,创下那般显赫的丰功伟绩,他也是小宗入大宗,何以不能?
表面抬高太宗,实则标榜自己。
「散朝!」
朱厚熜恐还要吵闹,道了个结束语,起身离开……
事实上,他多虑了。
他到乾清宫时,群臣还在奉天殿,且依旧保持着原有姿态,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如此一幕,称得上古今罕见。
可朱厚熜的行为,又何尝不是?
岂是一句出格能够形容?
严嵩舔了舔发乾的嘴唇,悄无声息地走出大殿,然后快走,一出宫门,连轿子都不坐了,撒丫子就是狂奔……
没办法,清流一派肯定会以为是他唆使的,保不齐给他来个群殴!
我可太冤了啊!严嵩无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