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开了家酒楼,生意称得上红火,生了几个儿子,如今儿子也都成亲了,都做了爷爷呢。」朱厚照嘿嘿笑道,「来之前,我还想着吓你一跳呢,这下,我也不敢吓你了啊。」
王守仁哭笑不得,「可我真被惊了一下呢。真不敢相信……你会来。」
「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只是没有合适机会,金陵那两个姓李的管得严,要不是李青,那兄妹俩也不会让我乱跑呢。」朱厚照摊了摊手,随即笑意敛去,「老王,张永他走了好些年了。」
对张永,王守仁观感挺好,无论是做太子伴读,还是之后的平叛,张永都没的说。
闻言,王守仁也是一叹,轻声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莫过于用情。」
「唉,真想回到那时候啊。」朱厚照心情低落,「现在张永走了,你也老了,我也就你们几个亲近的人……」
王守仁轻笑道:「不是还有先生的吗?」
「他?」朱厚照撇嘴道,「他可是大忙人,哪里顾得上我啊。」
「呵呵,还成我的错了?」李青缓缓收回手,噎了句回去。
朱厚照乾笑笑,朝李青道:「老王他不要紧吧?」
李青默了下,「还好。」
「就说嘛……」朱厚照多聪明,「老王你好好养病,等你恢复一些了,可得让我也尝一尝你们这里的女儿红。」
「自然!」王守仁含笑颔首,朝小厮道,「让后厨准备丰盛酒菜,哦对了,这两位都是我的故交,我们有许多知心话要说,与小辈们也说一下,不要来打扰。」
「是。」小厮哈了下腰,转身去了。
王守仁看向李青,问:「先生可去了学塾?」
「嗯。」
「如何?」
「还不错。」李青笑道,「学习氛围挺好的,这麽多人,总有能学会的。」
王守仁苦笑:「可我并不乐观。」
朱厚照:「哎?俗话说,多生孩子好打架,如今大明逐步开展普及教育,你这《心学》,定也会被更多人追捧,哪怕百里挑一,也是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王守仁失笑,「你性格还是一点没变。」
「啊哈哈……还咋个变嘛……」朱厚照倏地一敛笑意,作深沉状,「如此,可好?」
「噗哈哈……」王守仁放声而笑,由衷的开心,「就这样挺好的,人活一世,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是件幸福的事。能再见你,能见到这样的你,我很高兴。」
「是吧,我也这麽觉得。」朱厚照自得道,「真正的聪明人,都是通透的,开心的,轻松的。笨人也挺好,没那麽心眼,活的也不错。反倒是聪明却执迷不悟之人,费尽心机,往往悲苦。」
李青挑了挑眉,「这话,意有所指啊?」
「你别对号入座好不好?」朱厚照白眼道,「当然了,你有时候也挺执迷不悟的。」
「嘿?你是不是觉得,当着小云的面我不会揍你?」李青瞪眼。
「我跟老王可是一起同过窗的交情,你要是打我,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朱厚照哼哼道。
李青:「……」
~
正月的尾巴寒意不减多少,哪怕是大晴天,阴凉处也透着寒凉。
三人落座在暖阳下,以酒菜调味,聊着往昔。
王守仁不能饮酒了,以茶代酒,劝二人多饮一些,称女儿红备了好多,保准管够。
酒桌上,朱厚照的话最密,王守仁不时插上两句,李青相对安静。
一是这对君臣兼同学太久没见了,当多给二人交谈的机会;二是李青在思考对小云的医治之法……
李青愁的不行,同学俩却谈笑风生,笑口常开。
说他执迷不悟,还真不算冤枉。
「咳咳……李青!」朱厚照清了清嗓子,「你咋回事儿啊,板着脸给谁看呢?」
「……」李青想发飙,可又不合适,悻悻道,「有吗?」
「是有一些。」王守仁轻笑道,「人之常情,先生无需介怀。」
李青收起思绪,笑道,「倒也不是介怀,只是……算了,喝酒。」
「这才对嘛,好好的重逢宴,当开心才是,想愁,回头再愁,别在酒桌上愁。」朱厚照道,「久别重逢,最重要的当然是开心啦。」
「你可真是……没心没肺。」李青好气又无奈。
王守仁微笑颔首,道:「说起开心的,还真有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本县的普及教育非常顺利,数十乡镇学塾全开,无一落下,时下都开课了呢。」
「这麽顺利?」不止李青,朱厚照也是深感意外。
都是权力场上的顶级人物,深知这其中的阻力。
嘉靖十六年夏推行的国策,如今不过才嘉靖十八年春,就能有如此成果?
哪怕没有阻力,也不该这麽快,这不合常理!
王守仁乐呵呵道:「谁咱馀姚有个好知县呢?」
「谁呀?」
「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