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解释道：“她在尖叫——没有用喉咙，是她的大脑一直在尖叫，没有含义的尖叫。”
王娜娜的眼睛还呆滞着，她一动不动地靠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我看了她的记录，发现她在上个月做了一项肢体改造的手术，部位是在……大脑？”
苏潋看到医生说到大脑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她在脸部的皮肤下埋入了一些机械结构，方便在需要的时候做出更逼真的表情？逼真？”
王娜娜的母亲说道：“是的，她是粉蓝的粉丝。”
……
希尔突然问道：“粉蓝是什么？”
王昀迅速搜索，答道：“是一个虚拟偶像。”
苏潋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也看到了她面前的粉蓝的影像。
一个少女，扎着粉蓝色的双马尾，发量多得夸张，五官完美，眼睛同样大得夸张，不过作为一个虚拟形象，大得夸张的眼睛看起来也只有可爱。
它的脸上同样带着大量的粉蓝色纹路，最后形成了一个展开的蝶翼。
而和它的脸相反的是，它的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暗黑色的厚重盔甲，上面有一些黑暗图案，两只手都拿着枪。
在展示中，它还换了几个姿势，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它的姿势改变，甚至它脸上的表情也和她的形象一样过度夸张。
反正苏潋是没见过哪个人类的嘴巴可以裂开到下巴的，人类没长那么多的牙齿，也没见过哪个人类在愤怒的时候，瞪大眼睛，眼睛就占了半张脸的。
这种表情放在虚拟形象上面，确实能深刻的表现出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也很有记忆点，但是如果放在人的脸上，那就只剩下恐怖了啊！
人类根本做不出这样的表情！
“……”
以利亚发出了灵魂疑问：“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王昀：“不是现在，粉蓝这个虚拟偶像已经推出十
年了。”
“好吧……”
*
医生似乎也对王娜娜母亲提到的这个名字有点疑惑不解，他也做出了和王昀一样的行为，当场开始搜索。
然后也看着那个“古灵精怪”的高饱和度少女陷入沉默。
他也理解了为什么王娜娜会在脸上埋入辅助机械来做出那些逼真的表情，毕竟要是不靠辅助机械的话，她根本就做不出来那些表情。
“我看了她的手术报告，她除了埋入一些辅助机械，她还削掉一部分头骨，后颌骨……”
医生指出了所有王娜娜做过的改造。
王娜娜的父亲说道：“但是这些都是不重要的手术。”
和换掉大半身体、一些完整的内脏相比，改变一点点脸型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大手术。
“是的，她改变的部位不是重要的地方，但是有些人非常特殊……她对身体里的那些部分机械组件非常敏感，并为此感到恐惧。”
“她的身体会因此发生机械排异的情况，和机械连接的地方会出现红色肿胀，溃烂，最后逐渐严重……”
王娜娜的母亲被医生的话吓到了，她抽泣了一声，把脸埋进了丈夫的胸前。
“这是心理疾病，王娜娜只是轻度的，通过吃药可以控制，只要屏蔽住大脑感觉到的那部分虚幻的疼痛，她的情况……”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王娜娜就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声波几乎都快显示出形状了。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被束缚住的上半身无法动弹，她只能摇晃着脑袋，踢着自己的腿腿。
“娜娜，你怎么了娜娜？”
“娜娜，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看看妈妈，娜娜！”
“按住她，不要让她咬到舌头。”医生和医疗辅助机器人一起朝着王娜娜冲了过去。
“准备镇静剂！”
就在医生的手按在了王娜娜的肩膀上的时候，尖叫声停止了，在安静的诊室中，那一声细微的像是什么黏湿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苏潋的呼吸都在此刻停顿了一秒，他看到了在王娜娜面前的白色地板上多了一滩红色的东西。
不对，那其实不是一滩，而是一张。
那是王娜娜的脸皮。
脸皮上还带着一些肌肉组织，碎碎的黏在上面，让薄薄的脸皮多了一些厚度，落在地面上时才发出了啪的一声。
苏潋看着那张脸皮上的属于眼睛的两个洞，都愣怔了一下。
这会儿L，屏幕里面和屏幕外面都是一样的安静。
两秒后，里面和外面都发出了尖叫，希尔一头栽进了苏潋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发抖。
王昀闭着眼睛，“心平气和”地骂出了一串脏话。
以利亚的身影出现在了安德里的背后，安德里疑惑地看着他，“？”
“我讨厌恐怖片！特别是这种故意吓人的拍摄手法的导演应该被送上
审判庭！”
以利亚扒拉着安德里的手臂怒吼。
希尔从苏潋的怀里闷闷地说道：“但是这不是恐怖片，是真实发生的事。”
“那就把王娜娜送上审判庭！”
苏潋摸了摸希尔的脑袋，奇怪地说道：“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尸体，怎么被吓成这样？”
之前在垃圾星上的聚居点时，死的人那么多，摩力克的同伴把整个房间都弄成血糊糊的，地板缝隙里全是碎肉，他们不是都面不改色的。
以利亚已经缓过来了，他坐回了沙发上，说道：“我怕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件事突然发生，“突然”才是关键。”
“好吧。”苏潋大概懂了。
因为他们的情绪激动，检测到以利亚的心跳不正常的胡萝卜和水萝卜都过来了，甚至还带来了一大堆急救药品。
接着没一会儿L，艾维蒂斯也来到这里。
“苏潋？”
苏潋对它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艾维蒂斯看向了希尔。
希尔看着它，然后一下又一下地挪动着自己的屁股让开了苏潋旁边的位置，然后艾维蒂斯就心满意足地坐在了苏潋的旁边。
苏潋：“……”
记录还在继续播放，里面的人受到的惊吓比他们更大，王娜娜的母亲几乎快晕过去了，当场就软了腿。
王娜娜的父亲手抖着，那个看起来非常儒雅的中年男人也慌了神了，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妻子，一只手按着王娜娜。
医生在呼叫急救，又在关注王娜娜的情况，整个现场最有条不紊的竟然是那个辅助医疗机器人。
它迅速把地上那张脱落的脸皮捡了起来，在急救人员进来的时候，它刚好把脸皮放进了体内的组织冷冻箱里。
急救人员把王娜娜身上的束缚带解开了，然后把她送进了高级治疗仓里，而在他们动作的时候，王娜娜的脸也彻底露了出来。
失去了脸皮以后，她的眼睛就变得格外突出，里面溢满了恐惧，她的鼻子已经消失了，嘴唇也消失了，直接露出了牙齿，她的牙齿也做出了改造，更多的牙齿排列到了她的耳后……
当然，其中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固定在她脸上和她神经相连的机械组件，还有一些让她脸蛋和之前一样饱满的填充物，在被送进治疗仓以后，她脸上可怕的状态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那些碎肉还在继续从她的脸上脱落，很快一只眼睛就从她的眼眶中掉了出来，在治疗液中飘荡……随着治疗仓被急救人员推出诊室，这段记录就结束了。
以利亚放下了自己手里没喝过两口的杯子，忍不住说道：“我真的有一种看了一部低级恐怖片的感觉。”
王昀：“这个故事走向，本来就很像恐怖片。”
下面还有一部分她的就诊记录，是医生对王娜娜病情做的总结，还有治疗药物和治疗措施。
【……重度机械恐惧症，已发生排异，使用药物xxxxx……精神过于敏感，建议深度观测，必要时可取出体内所有机械组件减缓病情。】
苏潋对着希尔问道：“她现在还在医院里？”
希尔：“是呀，这么严重肯定只能呆在医院里，怎么了，苏苏？”
“她取出体内的那些机械组件了吗？”
希尔摇了摇头，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只查到她这一份就诊记录，不能确定她后来的信息是不是已经进入了保密档案。”
以利亚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色。
苏潋皱了下眉头，说道：“我去医院看看她。”
“咦？”
希尔瞪大了眼睛，说道：“去医院？”
以利亚也说道：“是得去医院看看。”
希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好哦，那我去研究一下那个医院的结构图，研究几条快速逃生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