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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白毛女歌剧

李强国伸手揽过刘红霞的肩,带着安慰讨好的意味,“再说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心里有数,上个月的职工体检报告你不是也看过了嘛,你男人我身体素质杠杠的。长江后浪催前浪,你看小顾教授这么优秀的同志,可一点也不比我要轻松,我再不努点力,咱家都去喝西北风去呐。”

“少在我面前打诨。”刘红霞瞪他,高亢的语调却落下,“反正我说啥,咱家都没一个会听我的。”

李强国继续哄着刘红霞,其实也算不上哄,五十几岁的男人,在外人面前也说不出啥掏心窝子的话,低声下气的语调,却是回应妻子的关心。

这是经年累月磨合出的相处模式,平淡却又切合。

苏楚箐心里想着事,因而错过顾屿衡低首投过的视线。

“李叔是说我院子里的黄豆有优势,能帮到国家?”

【空间院子】奖励的种子,收获的果实要比普通品种品质更高不假,但也不会好到离谱,这也是苏楚箐敢将半份黄豆种拿到空间外种植的原因。

() 但,育种,苏楚箐倒是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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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空间中,由种子收获的黄豆,属性却发生了变化,不再具备‘播种’属性,而只是‘食物’。

苏楚箐在【空间院子】里尝试过一次,标有‘食物’属性的蔬菜瓜果不能再次生根发芽结果,‘食物’在系统逻辑中只能用来食用。但在【空间院子】外栽种的植物,苏楚箐倒是不知道了。

“对,小苏你这次从老家带来的野黄豆,包含了当前我们国内大豆急需的特性。要是实验结果与我料想中的相契合,优中择优,以这批种子为亲本,培育出更优秀大豆种子,实现全国范围的大规模推广,将不再是痴人说梦。”李强国说到兴头上,他握紧拳头,疲惫的面容因激动而泛红。

苏楚箐暗中松了口气。

现在大家播种的种子,几乎都来自当地的种子供销社。而供销社里最新的改良品种,大多又是从李强国实验室研发出去的,他自然而然将苏楚箐院子里的全新品种划分到野黄豆的行列类。

野生大豆与种植大豆在外观上很难区分,但野生大豆具有强大的耐盐、耐寒和抗病能力,生长非常容易。系统给的豆种,苏楚箐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品种,李强国虽然是农学教授,有这样的误会也正常。

“我也是在路边随便找人买的豆子,没想到除了用来吃,还能有这样的作用。院子里收获的黄豆最近消耗了不少,还最后剩下些,明天我装好了,让屿衡给李叔带过来。”

李强国连说几句好,种子基数大、数量多,同期栽培,所需的试验周期短,成功的概率也更大。

看着自家男人脸上止不住的喜色,刘红霞也被这股情绪所感染,拍落他西服肩膀上沾蹭的头皮屑,嘴上打趣道,“楚箐帮了你们这群读书人这么大的忙,等实验成功了,不得颁咱小苏一张锦旗呀?”

“这是当然。”李国强说。

别说送锦旗,要这批豆种真的有用,就算用小苏同志的名字命名又何妨。

小苏能买到这批种子是偶然,但她开辟院落,与小顾教授一起将豆株栽培至成熟,又将剩余的黄豆全部捐赠出来,用于豆种的培育,偶然早已变为必然。可以说,在李强国眼里,如果这批黄豆,真的能成为新一批优良母种,苏楚箐同志早已为黄豆事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赖账。楚箐,老李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吧,到时候他要是不给你发锦旗,我就带你去他办公室前堵他。”

算了,老李研究了大半辈子,就是小小的黄豆,都打交道了这么多年,从黑发到两鬓斑白,终于要赢来些许起色,作为妻子,刘红霞除了

() 支撑也没有其他办法。

心结解开,刘红霞说话语调都轻快了不少,这才想起今日偶遇的真正事因。

“你们刚来,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票都验好了吗?”

苏楚箐摇头,“没。”

刚走到剧院门口就遇到刘婶,还没来得及去窗口拿着票登记。

这年头无论是演出还是看电影,买的票大家拿到手里都是一个样,位置都是自己选的,谁来得早就能坐前头,来得晚,或者迟到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那可得赶紧点,别白跑一趟,”刘婶风风火火地安排,“仲铭你带着知晏知微去量身高,就是刚才咱带虎娃去的杆子前面。他俩个子小,肯定都没达到要票的条件。”

“我和老李先去里面把好座位占着,你们搞完了就带着孩子进来。今天唱的是白毛女,大戏呢,可得选个视野开阔的座位。”

“行,”苏楚箐点头,“谢谢婶子和李叔。”

刘婶摆手,“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俩先带着孩子进去了哈,你们赶紧的。知晏知微你们就放心让仲铭带过去,量身高的那地不好找,我们刚才给虎娃刚刚量过,他知道位置,量一下,登个记,很快就弄好了。”

人潮滚滚,刘婶和李国平教授被人流裹挟着向前,眨眼间就被挤到剧院里面去了。

倒也不用李仲铭独自带着知晏知微,检票登记一个人去就行。

在苏楚箐眼里,李仲铭虽然个头窜的高,但本质上也是个在上学的小孩。没出事还好,万一弟弟妹妹磕了碰了,发生些许意外,大人也许不说,孩子心里的疙瘩却永远消不下去。

“我带着孩子们去量身高,你去窗口登记。”

苏楚箐扭头,给顾屿衡说明安排,却被男人拒绝。

“我带他们去。”顾屿衡弯腰,直接将知微抱起来。

知晏没让爸爸抱,他认识仲铭哥,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但仍然有小时候仲铭哥带着他们玩的记忆。而且昨晚还在同张桌子上吃饭,他也不认生,乖乖牵着哥哥的手,询问仲铭哥在学校的见闻。

“前面人多,三个孩子你照顾不过来。票就在我口袋里,你拿出来,让窗口盖个章,留下票根就行。”

这倒也是。

前头不仅有量身高的地方,周边的小贩,脖子上挂着绳,胸前的木盒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食售卖,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乌泱泱的一堆人,看着吓人。窗口的人也不少,但至少都排着队,苏楚箐不用挤也能进去。

苏楚箐:“那行,票在右边还是左边?”

“右边口袋。”顾屿衡说。

他怀里抱着知微,拿票不方便,苏楚箐便直接上前,手伸进他外套侧边的口袋,拿出两张桃粉色的票券。

长方形的油墨纸,上面画了个框,里面写着几个毛笔大字,‘解放区著名歌剧’、‘白毛女’、‘观赏券’、‘A市文工团宣传队公演’,下面还用小字写明了表演的时间和地点,这就是今天观看

表演必须要有的门票。

待会,苏楚箐让人在票上盖个戳,把最顶上编号的空白用油性笔填上,这两张票就算是正式生效,也就能带着孩子进去观看表演了。

明明很正常的事,落到别人眼里,就变成了眼中钉、眼中刺。

冯琴听好姐妹说在剧院门口看见了燕京大学的顾教授,画到一半的妆也不画了,兴冲冲地从幕后跑到前面来,吊起来的嗓子还没发声,便看见苏楚箐从他口袋里拿出门票的那幕。

苏楚箐个头小,顾屿衡为了方便她好拿,抬起手肘,从冯琴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女人被箍着男人的腰,而顾屿衡,对她冷漠寡言、最是合乎分寸的顾屿衡,却连推都没有推开。

他们看着倒像是一家人。

冯琴瞬间被刺到了,幻想燃起的火焰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心到身上,都冰凉刺骨。

“我的大小姐,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导演都在催后场。”负责本次演出角儿着装的邹佳玉着急忙慌跟着出来,话都来不及说,就看见马上就要登场的冯琴,好不容易才画好的妆毁了大半,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冯琴!”邹佳玉气得直发抖,“要不是莺姐生病,拉肚子脱虚上不了台,才轮到你个替补出场。好好的机会你不把握,又在发什么疯!”

……

等苏楚箐验完票,顾屿衡正好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一米三以下身高的孩童免票,知晏知微都没达到这个标准。

今天出来玩,顾屿衡给孩子们买了北冰洋,他自己手里也拿着瓶,没开封,等苏楚箐过来,便将手里的递给她。

“谢谢仲铭,今天麻烦你了,等回去姨给你做好吃的。”

李仲铭倒是觉得没什么,家里的两个弟弟和他年龄差距大,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过来的,反倒是隔壁的顾叔和新来的苏姨,郑重的道谢,让他有些不习惯,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他说,“没事。”

苏楚箐和顾屿衡带着孩子们进去,刚坐下,剧场便关了灯。

刘婶选的座位不靠前,但正对着舞台,深红的帷幕缓缓拉开,造景和演员尽收眼底。

“我选的位置好吧?”刘婶歪着脑袋,凑过来说悄悄话。

他们家老李喜欢看剧,歌舞剧、话剧,只要是表演都喜欢,平时有文工团过来演出,只要有时间,场场票都是买了的,毫不夸张,家里的票根都攒了半个铁皮盒子。看表演嘛,陶冶情操的事,刘婶也不是不喜欢,但架不住看的次数多了,人也乏味。

但看剧的经验还在。

苏楚箐竖起大拇指。

刘婶还想再说,坐在她旁边的李国强教授敲了下扶手,闭上嘴,正襟危坐看表演去了。

表演的时间是从下午两点到六点。

一开始大礼堂里还有些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但随着灯光音乐亮起,表演喜儿与王大春的男女主角相继出场,偌大的场馆鸦雀无声,80年代看戏还是奢侈活动,大家聚精会神,完全融入到

剧情里去了。当被欺辱的喜儿逃生匿藏深山丛林,不足月的孩子夭折,黑发变白发,台下的观众无不气愤感叹。钢柱虎娃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跟着表演红军的演员一起握拳,要是没有李国强和李仲铭拦着,这俩孩子义愤填膺,就要跳上舞台,打倒地主黄世仁去了。

相比起上蹿下跳的虎娃钢柱俩兄弟,知微知晏就安静多了,兄妹俩挨着坐在苏楚箐和顾屿衡中间,为了将台上的表演看得更清楚,仰着愈发圆润的小下巴,挺直着背。表演的舞台光闪过,落在兄妹二人脸上,严肃抿唇的小表情如出一辙,淡棕偏金的浅色瞳眸亮若琉璃,洋娃娃似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刘婶被自家儿子气的不行,关键是昨天还大放厥词,打不得骂不得,俩皮猴每蹦跶一下,她就看看楚箐身旁坐着的俩孩子,暗道‘不生气,不生气,都是好孩子——’

个屁。

一天没打就敢上房揭瓦。

深吸一口气,刘红霞的愤怒值已然达到巅峰,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

李强国左手右手齐上阵,一边压着一个,将虎娃和钢柱都按回到原本的座位上,慈父此刻化身严父,向来不在孩子面前说重话的李教授,少见的发了场火。

“再闹腾,打扰到别人,就都给我出去。”

这么多年刘红霞肚子里窝着的火,突然就散下去了。

虎娃张嘴还想给钢柱说些什么,却被大哥仲铭拧着脑袋,重新对准舞台转回去。有爸爸哥哥两座大山坐镇,钢柱和虎娃都不敢闹了,虽然还有半箩筐的话想讲,也只能像课堂上背着老师讲小话的模样,寸头挨着寸头,小声蛐蛐。

舞台上春儿终于声嘶力竭控诉完万恶的旧社会剥削,轰轰烈烈的减租减息运动即将到来,剧中的一切都在向着好方向发展。

刘红霞看着像刺猬般、大中小的三个脑袋,呼出胸前郁结已久的闷气。在李国强困惑转头看过来时,心情愉悦地摆手,浑身轻松地背靠在海绵填充的红布软椅上,与礼堂内的其他观众一起,迎接歌剧美好结局的到来。

演员谢幕鞠躬,掌声雷动,久久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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