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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见岑大夫人没事后几人便拜别住持离开了普华寺。

孟岁璟陪同孟老太太和岑氏回府的路上,岑氏旧捂着额头气道:“那老妇实在粗鄙,竟这般说话。”

“母亲还是莫要气了,莫要气了。”孟岁璟安抚着岑氏,生怕刺激到她。

一路无话,岑氏回了府便歇息了,今日这事格外不体面,宣言出去好似是她同一个无知老妇一般见识,丢了孟府的颜面,故而她勒令孟岁璟也缄默。

宁离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徐老夫人说过几月端午休沐时带她回徐氏宗族的老家,见见各位族亲,还提前给要好的族亲寄去了信,说宁离该同同龄的女郎接触接触。

她说完自觉不对,阿寰还在身边坐着,却笑意不变,徐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阿寰也一起去。”

阿寰神色一黯:“这……”

“不怕,我去同老七说,大不了叫他随行,都多大的人了,还攥得这么紧。”

阿寰笑得温和:“嗯,谢谢师母。”

翌日,休沐结束,宁离回了慈光寺,却被云黛匆匆忙忙的拉到了一边,她神色惶惶:“圣上说,三日后巡视慈光寺,要检巡修缮情况。”

“检巡便检巡,你这么急做甚。”宁离好奇的问。

“你过来看。”云黛拉着宁离去了藏书阁,殿内众人围在一处书架前,指指点点,神情慌然。

除去墙上的历代帝王壁画,藏书阁内还有关于圣上的各色画谱、画像,收藏在藏画阁,只是宁离挤进去时,却结结实实的愣住了,那些帝王画像,均在脸上破了一个洞。

宁离吓了一跳,毁坏肖像,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庙内如何会潜入贼人,竟这般胆大妄为。

她问了云黛,云黛却摇摇头:“不知,昨日众人休沐,是慈光寺内的守庙的吏员驻守,孟少傅已经亲去审问,只是抓到与否,补救这些肖像才是重中之重,不然……”

事态之严重,众人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圣上亲自指名这些历代肖像贮存在慈光寺内,难保来巡视时不会心血来潮瞻仰。

“怎么办啊,这下都活不了了。”一名学生席地而坐,满面绝望,浑身都是丧气。

“寺内重兵把守,便是我们也不能随意出行,毁坏肖像之人大抵是寺内吏员。”另一名女郎还算冷静,指出了漏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

() 面相觑,只因若是寺内吏员,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心悬得更高了。

“此事还是交由孟大人罢,我们在这儿胡乱猜测也猜测不出什么。”宁离站出来提醒大家。

孟岁檀来到殿内后看见众人缄默的模样,压着眉眼说:“都这副模样做甚,事情已无转圜之地,该想着如何补救。”

“这破损的也不少,便是修缮也得耗些时日,如今聂大人和曲大人均不在……”一学生为难道。

孟岁檀拾起那破碎的画像,眉眼沉静:“聂大人和曲大人何时回来。”

“二位大人均被画院召回,阖宫为后面的祭祖,宫殿内丹青装饰要全数换新,且慈光寺修缮已入收尾,大人们也没什么重要的地方,怕是……”宁离丧气说。

“你是魁首,你能行吗?”孟岁檀突然抬头,直直地看着宁离说,“三日时间”

宁离被他淡定的眸色瞧得心惊肉跳:“我……我不大行。”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害怕,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师兄带着遇到的事,直接后果便是要掉脑袋,她便是不行也得行。

“补缀需要合适的材料,全色大约不难,接笔……虽说都是宫廷细笔,但每位画师个人风格皆有不同,我……才考入画院,要修补这样的画,起码得师兄那种程度的画师才行。”她额角冒出了汗珠,磕磕巴巴的说。

孟岁檀先叫众人把剩下的藏画都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额外破损的画,而后把宁离叫到一边问:“若是把剩下的画送出去呢。”孟岁檀沉静道,他神色仍旧八风不动,临危不乱。

“这些都是宗庙藏画,都是登记造册的,丢失一幅或者被人发觉,我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孟岁檀给她讲明了利害。

“孟大人有法子对吗?”宁离看着他的眸子,静静反问。

“你敢吗?”孟岁檀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

宁离一愣,随即咬着唇缓缓点头,神情颇有些丧气:“不敢也得敢。”她大约明白孟岁檀是何意了。

孟岁檀盘问了驻守宗庙的吏员和侍卫,有无陌生脸孔入内,得到的均是未曾见过,那便是寺庙内的人,他心头神色渐渐聚拢成一个明显的答案,但他没有动声色,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值房的庭院,对面的值房屋门大开,却没有人影,孟岁檀站在庭院中看着对面,宿谦的桌案上凌乱的摆着一些书籍,大约是刚离开的样子。

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大步流星回到了自己的值房,叫怀泉去查宿谦的动向。

一日过去,众人人心惶惶,有人提出试图要上手修补,却被制止,他们三脚猫的功夫,修补平常的民间藏画还行,这可是宫廷藏画,用特殊的绢布、颜料所作,只有聂青澜他们才了解。

孟岁檀只说他已经想到了法子,叫众人不必惊慌,而宁离正在翻阅古籍,看看能不能在晚上前寻到法子。

突然,筋骨修长的手掌覆了上来,攥住了她正在翻阅古籍的手,宁离一怔,抬头,孟岁檀在她身后,宽阔的胸膛若

有似无的拢着她。

“大人。”她呐呐道,身形移开了些许,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我已经递了信给你的师兄们,去换衣服罢。”孟岁檀神色自若的收回手。

“嗯,好。”宁离乖巧的模样看得他心头发软。

“毁坏画像之人就在寺内,我会叫人看着藏画阁,除了你以外,这几日,其他人不得进去。”

“我?”宁离一愣,有些不自在。

“对。”他的眼底透着无以言喻的笃定和信任。

“可若是这样……岂不引起骚乱,没有谁会愿意被怀疑。”宁离虽然纠结,但却隐隐认同他这样的做法,也感激孟岁檀信任她。

“这你便不必管了,我会叫人打点妥当,我查了所有人休沐时去处,倒是宿大人形迹可疑。”他侧头,离得更近了,欲盖弥彰的凑在她耳畔,低声说。

说完,克制的远了些。

宁离一怔,脱口而出:“他去了何处?”

大约是不满宁离这般在意,孟岁檀唐突问:“你在意他?”

宁离莫名蹙眉。

话头扯远了吧,她何时在意了。

“先前我询问过阿娘我爹的事,但她却有些难以出口,我想她大约是在顾虑什么罢,能让她这般顾虑,兴许元阳伯府与害我爹之人有什么利益关系,那必然是……庸王了。”

说到此她神情低落:“我不知道阿娘知道不知道当年那事元阳伯府有没有参与,我只能想她大约是不知道的,不然我不相信她真的会投身仇人。”

“元阳伯并没有参与,他脑子蠢笨,也只是暗中拥护庸王罢了,真正为庸王所用的是宿谦。”孟岁檀缓缓道。

果然是他,宁离没什么意外,转而又松了口气,若是宿谦,那阿娘便不知道。

“想不想瓮中捉鳖。”他凑近声音低沉。

他的眸子有种莫名的蛊惑,宁离鬼使神差的问:“怎么瓮中捉鳖。”

孟岁檀挑了挑眉,没说话。

晚上宁离换好了衣服被孟岁檀带了出去,宗庙周遭犹如一个陷入深渊的建筑,矗立在那儿,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散发着森森寒意。

她穿着一身暗色郎君样式的衣服,头上挽了一个小发髻,神情紧张的抱着几个卷轴跟在孟岁檀身后。

孟岁檀瞧她可爱,忍不住说:“听以前来过宗庙的吏员说,到了晚上便会有奇怪的哭喊。”

果然,宁离眉头一瞪,呼吸急促了几分:“你……你莫要吓我,我才不信。”

他神情遗憾,却附和点头:“不信好,信则有不信则无。”

话虽如此,他视线却忍不住瞟她,看她神情紧张的害怕模样,愈发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宁离有些恼怒。

“没什么,你不是不信?怕什么?”孟岁檀又故意提起。

“我没怕。”她理直气壮。

孟岁檀却道:“那我倒是挺怕的。”

他还怕这个?宁离不大信,马车咕噜咕噜的走在路上,二人坐在马车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孟岁檀眼皮压了压,呼吸放轻,凑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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