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羽绒服怎么卖？”

“羽绒服？你说的是鸭绒服吧？”鸭绒服刚上市，国内很少有人认，不识货的大姐一瞧见鸭绒服,就说轻飘飘的，风一吹就透过去了，能保暖吗？

老板难得遇到一个识货的，一打听,说是回国创业的海龟设计师,气质出众,嘴里时不时还蹦出几句英文。

这年头会讲英语就时髦,老板愿意跟她聊天。

“鸭绒服是从港城流传过来的,咱们羊城天气热，穿不到这么厚的,都是卖去内地的。港城的面料，巴黎一周前刚上的款,咱家就给做出来了，你是设计师，肯定懂行,你看看,有比我这更时髦的款吗？”

羊城这边的老板脑子灵活,从港城进了面料，又派人蹲守在巴黎街头,巴黎那边有款式,不出一周就会出现在羊城市场上。

不论丝绒长裙还是阔腿裤羊绒大衣,都是欧美版型的，羽绒服更是阔版的，宽松大气,里头能穿多少衣服都行，还不显得臃肿。

甄臻看上了羽绒服。

“什么价？”

“长款40，短款35，五件起批，多少件都这价格。”

八十年代羽绒服刚上市，羽绒的处理技术不成熟，价格却比后世贵很多。

市面上的羽绒服价格都在一百以上，不过认羽绒服的人不多，加上过年后羽绒服都在刷货，甄臻觉得价格高了点。

进货也得货比三家，她没着急买，先去别人家转了转。

刚走几步，就被叫卖声吸引了。

“喇叭裤，港城来的喇叭裤！明星同款！质量保证！”

80年喇叭裤开始流行，这波潮流还没来到小县城，甄臻不介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老板，这喇叭裤怎么批？”

老板瞥她一眼。

“100条7块，50条8块，20条9块，10条10块。”

甄臻迟疑了一下，她没卖过裤子，裤子有尺码，县城偏北方，都是大骨架，拿货要拿偏大点的尺寸，不能都挑小码。

她这一沉默，老板就想岔了。

1980年喇叭裤还没流行开呢，老板这批货迟迟卖不出去，拿货都是提前一个季度拿的，眼看着都开春了，羊城的批发市场已经甩卖春装。

他这裤子再卖不出去，只怕要砸手里了。

“你拿几条？我给你便宜点。”老板放软话。

“妹子，你要拼单吗？”戴墨镜的大哥凑过来。

甄臻瞥他一眼，明显的福广长相，眉眼高，脸窄，五官不错，看着比甄臻大几岁，是个稳重人。

“你要拼单？”

大哥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都是想拼单的，甄臻有空间，打算多买点，反正喇叭裤能卖好几年，羊城太远，她来一次不容易。

多点人拼单可以跟老板砍价。

“你们要多少？”

大哥伸出5个手指头。

一

个中年女人凑过来：“大妹子，我要两手。”

两手就是10条。

一个戴□□镜的龅牙男青年伸头张望，甄臻瞥他一眼，男青年咧嘴笑：“大姐，没看过靓仔啊？”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甄臻冲他笑笑：“靓仔见过，像你这么靓的，大姐我活了四十年，还是头一次见。”

男青年被她的真诚所感动，张嘴就要了2条，还有个回乡的打工妹，知道批发市场便宜，想带几条回去卖给老乡，要了10条。

甄臻要200条，直接跟老板砍了2块钱。

“5块钱，我要200条，剩下的给他们。”

老板纠结万分，5块钱确实没啥利润，但能让他不亏本，谁叫喇叭裤还没流行起来呢？真要火了，15块都得拿拿劲儿。

手里有了货，还雇人帮她拉货，甄臻在市场里走了一圈，每家老板都笑脸相迎，她又回到最初的羽绒服摊位上。

逛了一圈，这家的款式最好，充绒量也高，做工走线都不错。

老板见她拿了不少货，知道她是大户，也不跟她说别的，直接给她便宜了5块钱。

“5块钱可不少了吧？长短款各减5块，把你来回的火车票给减掉了。”

甩货时一天一个价，现在看着减5块还挺便宜的，过几天来就能减10块，甄臻干脆一次到位，直接让他减10块钱。

老板自然不肯，一脸便秘的表情，甄臻说着要走，他赶紧把人拉住。

“行行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没见过你这么会降价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以为你砍价砍的够多了，可当对方拉住你时，你就知道自己砍少了。

别看县城收入不高，可县城人都舍得花钱，摆不到明面上的钱太多，阔太太官太太不在乎钱不钱的，有货就行。

甄臻每样拿了20多件，羽绒服拿了3款黑色的，有长有短，有修身有阔版。

还有打底衫、羊毛衫、棉毛裤、羽绒棉裤、防寒服之类的，款式好又防寒的款，她都拿了。

这年头款式更迭慢，今年的款明年也能卖，县城没人来羊城拿货，甄臻的货找不到替代品，就不愁卖。

甄臻回到宾馆，把所有货物放进空间，分类摆放好，下午她又出去了一趟，买了□□镜，又批发了几款衣服。

有些夏季衣服，价格太贵，她没买太多，就买了个样子，打算回去叫焦蕙兰自己做。

次日，甄臻专攻布料市场，布料市场的人流量比服装市场小很多，甄臻逛了一圈，布料种类很多，但最多的还是市面上流行的黑蓝灰绿。

料子的质感很次，但是耐磨耐用，适合农民下地干活，穿几年都不会坏。

要么说缝缝补补又三年，关键是这料子禁得住缝补，有些料子软和好看，穿不了一个季度就坏了，那是不行的。

到了布料市场，甄臻就没打算像服装市场那样，什么衣服都来一点，开服装店需要款式撑门面

，布料店自然也需要。

可有些常见布料的利润低，又占空间，相当于做亏本买卖。

的确良就不一样。

甄臻走到一家专做的确良的店前。

“老板，的确良什么价？”

“的确良？”老板拿着单据本站起来，指着那几款布料，“老款2块，中间这两款2块5，那边的新款3块钱一米。新款可以买回去做裙子，版型很正的，不缩水不变形，还耐穿。”

的确良就是涤纶，80年国内还没有化纤生产线，要到明后年才能攻克这一技术，进口的确良价格贵，商场里要票还得13、15一米。

甄臻没想到羊城的的确良这么便宜。

空间有限的情况下，肯定要卖利润高的产品，甄臻指着那几款布料。

“这四款我都要，各拿100匹，您给个实诚价。”

老板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400匹，一匹布30米，的确良布料略宽，一米布就能做一件衣服，单价虽贵，却比其他布省料子。

老板犹豫着价格，甄臻就说：

“从羊城运这么多料子，交通费用可不少，路上要是被人查到了，说我是倒爷抓我去坐牢，我可就得不偿失了。大家各让一步，你让我便宜点，行不？”

羊城的东西价格便宜，可能卖这么便宜，也是有原因的。

最近到处都在抓倒爷，火车和道路关卡都有人拦着，寻常人可打不通不了这些关节，羊城的东西再便宜，只能卖给散户。

老板一咬牙：“新款和中间这两款，都给你便宜5毛，老款最低1块8。”

“各便宜5毛吧，我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准所有货都会被查收，那可要损失2万多块钱呢。”

布料走量，少有这样的大户。

甄臻说的也不错，这年头能把400匹布带回老家，可得相当关系，需要拿批文的。人家花钱打通关系，也是要成本的，老板赚的不多，尤其老款是亏本的，可其他两款能赚点，就各让一步。

“行！你爽快我也爽快，布料我给你送去哪？货到开单。”

“我给您留个地址，我宾馆地方不大，您最好分批给我送，我也好找人来搬。”

“明白，那我找个工人慢慢给您抬过去。”

这批货前后用了两天，才完全放进空间里。

有了这400匹布，钱又能翻个番。

连着逛了三天，甄臻这双老腿都要逛断了，空间里摆满了物资，就连白砂糖都进了不少。

羊城这边通商便利，白糖没有内地管得紧，甄臻的食品厂需要白糖，还有进口奶油酵母啥的，只要碰到适合食品用的东西，她都会备上。

她还有个重要的东西没买，这次来，甄臻想买台洗衣机回去，听说羊城这边有全自动双桶的，容量大，又能调节档位。

她找卖布料的乔老板一打听，乔老板给她指了个地儿。

“那边都是做走私的，每次舶来品一到岸，就被

代理商给分了，有的代理抢到的货多，想回款，在码头就会卖掉。你去转转，说不定能买到一台。”

乔老板又叮嘱她：“最近码头查的严，你机警点，可别被条子抓到。”

甄臻马不停蹄坐车去了码头，临近傍晚，码头风很大，海面黑洞洞的，有几艘快艇停靠在岸边。

快艇一到岸，就有一群人围上去，很快把货瓜分掉了。

天有点凉，几个等货的人都跺着脚，一个矮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找她聊天。

“你也来买家电？”

“嗯，想买台洗衣机，你手里有货吗？”甄臻开门见山。

矮个男人愣了愣，这女人面生，瞧着是第一次来，他打扮表现得和普通人没两样，怎么就被认出来了。

“靓女，你怎么认出来的？”

甄臻笑笑，“就您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我不想认出来也难啊。大哥，我没啥坏心，就是想买个双桶的半自动洗衣机，听说岛国的牌子好，就想弄一台。”

矮个男人笑笑，“你够爽快，我也不瞒你说，岛国的洗衣机不够卖，我这边价格是520，现货，不用等。”

这价格比外面贵，可外面买不到这样的好货，甄臻不想等，就想花钱买个舒心。

她一口答应下来，过了有半小时，一个穿着立领外套的男人走过来，在矮个男人耳边说了几句，矮个男人脸色一变，掉头就走了。

甄臻蹙了蹙眉，回头一看，其他人都着急忙慌地往外赶。

正要走，被一个开大飞的年轻男人拦下了，那船家冲甄臻喊了一句：“我听说你要买家电？电视还是洗衣机？”

“洗衣机。”

“我有。这洗衣机免费送你了，不过你要帮我个忙，帮我把这台家电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十分钟就回来。”

甄臻冲他笑，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没问题，老板，你尽管上厕所，我一定等你。”

年轻男人着急忙慌地弃船跑了，一个船家跑过来，开着大飞就走，还没走出视线外，码头就有两条船追了上去，船上还放着广播，用的是粤语，好像在叫他们投降，不要抵抗。

这是遇上查走私的了？

年轻人留了两台家电，一台洗衣机，另一台体积略大，看着像电冰箱。

甄臻扛起洗衣机和电冰箱……不，把洗衣机和电冰箱装进空间，扛起就走。

好在码头比较暗，大家忙着逃跑，没人注意她这里，甄臻好不容易逃回酒店，没敢停留，收拾包裹就去了火车站。

这一路她都挺高兴的，回去是卧铺，没人时她偷进过空间，看了产品标签，那两台电器一台是东芝双缸洗衣机，一台是广东万宝冰箱，都是绿皮的。

在后世看来，这颜色特别雷人，这年头却格外洋气。

洗衣机卖500多，这冰箱至少卖3、4000块，冰箱比洗衣机更难买，国内生产冰箱的厂家不多，供不应求，妥妥的卖方市场。

甄

臻没想到能免费得到两台大家伙。

羊城打击家电走私，年轻男人和船家怕被查到货，往常都是直接扔水里的，主打的就是死不承认，问就说是开大飞来兜风的。

那年轻男人也是个坏种，特地把两台家电给甄臻，说是免费送洗衣机，让她看着冰箱，实则是想害她。

警方一来，她根本跑不掉，她说她没走私，可她看着洗衣机和冰箱呢，警方能信吗？

她要不是有空间，肯定要被抓去坐牢审讯的。

坏人的东西没啥不能顺的。

白得了两台家电，甄臻挺高兴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火车。

孟大国骑自行车来接她，远远见她空着手，意外道：“娘，您没买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