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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重修】

猎场上空的夕阳忽然被一片浓云掩盖,有风雷之音破空而来,强烈的魔气波动将猎场内外的所有修士都惊动了。

天上浓云翻涌,猛然被撕开一道裂口,如同天漏。

剑啸之声从天裂之中呼啸而至,众人只见得一柄纯黑色的大剑从天而降,那剑越到近处,越显巨大,剑身如擎天之柱,仿佛天外落下的雷柱,携带雷鸣电光,骇然刺下。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乌黑的大剑直接削断了猎场当中那一座最高的山峰,以摧枯拉朽之势,刺入灵山地底。

浩荡的魔气从剑身滚滚而下,洪流一样涌入灵山之中。

整座玉溪猎场地动山摇,鸟兽匍匐,修士受魔气冲撞,灵力不稳,被庞然剑压压制得动弹不得。

暮霜这个召剑之人,也被那头顶砸下的大剑吓得不轻。

扑面而来的凌冽罡风吹得她身形不稳,在蛮蛮鸟后背上翻滚了一圈,才手脚并用地抓着鸟头顶的翎羽,剑风像是要将她的脸皮都从骨头上刮掉一样猛烈,让她连眼也睁不开。

蛮蛮鸟的羽毛都被吹得根根倒立起来,那灵网没有勒断它多少羽毛,这剑风却像是要扒了它的皮。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大喝,惊骇地叫道:“是那魔头的斩苍剑!”

重烛的斩苍剑和他的人一样大名鼎鼎,无人不识,剑身萦绕的魔气将将散开,便有人认出它来,猎场内的修士登时大乱,再也顾不上围猎。

暮霜顶着剑压,震惊地仰头看向那一柄气势凶悍的惊天大剑,难以置信道:“斩苍?”

这是斩苍剑?怎么会变得这么大,变得这么恐怖?

她记忆中的斩苍不是一把细细长长,又漂亮的黑色轻剑么?

袭面的剑气忽然柔软下来,凌冽剑风在触及到她后,一瞬间化作绕指柔,平缓地萦绕在她身周,托着鬓边一缕青丝缓缓垂下。

蛮蛮鸟被风掀得倒立的羽毛也服帖下去,从喉咙里发出心有余悸的咕咕鸣叫,慌不择路地扇动伤痕累累的翅膀,跌跌撞撞腾空,想要远离那柄大剑。

它一动,斩苍剑也从地底抽离出来,剑身缩小一大圈,追在蛮蛮鸟身后。

蛮蛮鸟被剑追杀得哇哇大叫,它背上的暮霜也在哇哇大叫,“重烛,重烛!你的剑在追我们!”

苍山之中,重烛正被一群天山派残存的修士包围其中,寒气笼罩住整片山林,结成大大小小无数尖锐的冰柱,俨然已成一座冰刃林立的剑山。

冰刃正中禁锢着一条半人半蛇的魔物,重烛蜕皮将至,已难以维持住人形,他下半身完全化作了蛇尾,粗壮的蛇躯从衣袍底下延伸出来,被林立的冰刃封冻在断壁残垣之间。

原本乌黑水亮的蛇身鳞片,此时看上去黯淡灰败,表面像蒙着一层阴翳。

重烛身处寒霜中心,体内骨血几乎要冻结,睫毛上凝了一层霜雾,呼气之时吐出的都是白雾。

他捏了捏咯咯作响的指关节,分出心神回应道:“阿霜,我

记得你以前很擅长观察山势地形,总能辨出哪里的灵气充裕,哪里的灵气又稀薄,地脉与灵气流动息息相关,斩断地脉,猎场里的妖兽才能重获自由。”

“斩苍剑会听凭你的指示,指哪斩哪。”

四面噼啪之声不绝,都是寒冰结冻的声音,重烛下身的蛇尾上已经覆上厚重的冰壳,他体内里的温度飞快流失,骨节僵化,行动变得无比缓慢起来。

寒气之外可见数道人影持剑而立,重烛霸占天山,将天山派修士驱逐出自己的属地,使得他们无处可归,天山之人早已对他深恶痛绝。

“在蜕皮之时落入我们手中,看来上天终于开眼,给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重烛,你这次死定了!”

重烛扑哧笑了一声,蛇尾肌肉蠕动,将尾尖的冰壳震碎,嘴角溢出一缕白雾,狂妄无比地扬起蛇尾,说道:“大可试试。”

他的尾尖极快地震颤起来,震颤的声波从尾尖扫荡出去,形成肉眼可见的音浪,摧毁四面环绕的冰剑,刺入天山派修士耳中。

寒雾之外相继传出几声痛苦哀嚎,当即便有实力稍弱的修士抱住脑袋,痛苦地翻滚至地,不消片刻,便已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重烛轻蔑地笑道:“连本座的身都近不了,也想杀我?”

四面修士气血翻涌,一拥而上,大怒道:“杀了他!”

在重烛回应她的时候,暮霜隐约通过他的神识波动,隐约也感觉到另一端的情况,趴在眉心的小蛇也透出一种异常的冰冷,僵直得一动不动,看上去完全像是一个死物了。

暮霜担忧地用手心暖了暖额上的小蛇,问道:“重烛,你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没事。”重烛仓促回了她一句,之后便再无回应了。

冰雪覆盖苍山之时,斩苍剑也在玉溪猎场的上空嚣张地兜了一圈,蛮蛮鸟载着暮霜在前面飞,斩苍剑在后面追,时不时猛然爆发,朝蛮蛮鸟刺去。

但蛮蛮鸟都能险之又险地躲开,使得斩苍擦肩而过,刺入下方山峦。

斩苍剑之后,亦缀着无数正道修士的法器,要把那魔头的命剑打下来。

一时间,猎场里的妖兽反倒无人注意了。

猎场之中虽然混乱,但灵山顶上的高阶修士却还算冷静,玉坛之上的灵山虚影时时反应了猎场内的情况,四大宗门的长老及各大世家很快协商好,派出了自家门下实力之人分头进入猎场。

众人严阵以待,都摆出了自己随身的法器,戒备着重烛的到来。

毕竟,那魔头的命剑在这里,他本人必在此处,那把嚣张至极的剑,极有可能是为了引走众人的注意力,方便他暗中想要行什么鬼祟之事。

司墨便是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他从魔界传送回来,靠着自己司氏长孙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玉溪灵山,登上了灵山之巅。

他的祖父,司老爷子是四大宗之一的恒越宗大长老,此时坐镇在阁楼上,指挥门下修士,司墨刚出现在这里,老爷子那一双鹰

眼就发现了他,唤人将他捉上阁楼。

司老爷子对自家这个孙子了解地很透彻,斜眼瞥他一眼,说道:“你还真是哪里有乱子,就往哪里钻。”

司墨大呼冤枉,“孙儿被爷爷赶出家门多日,实在是太想爷爷了,才想着来偷偷看看爷爷,哎呀,这猎场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司老爷子没空听他油嘴滑舌,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算账,当下只警告了他一句老实在这里待着,便又将注意投入猎场之中。

司墨转动着眼珠望向那灵山缩影之中混乱的景象,正忧心花娘子的处境安危,紧接着,他就在那堪称为全场焦点的妖鸟背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虽然不太清晰,但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花娘子!

花娘子趴在蛮蛮鸟背上,看上去正在被身后的魔剑追杀,司墨立时便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脑海里一刹那滚过了无数血淋淋的事迹。

他实在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了,变心的丈夫将情人带回家里,为了给情人体面的身份,便开始嫌弃原配的存在碍事,想尽办法想要除了她。

那魔头现在所行之时,和以往那些负心薄幸之人,实在没有半分差别,简直令人愤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过去,正道修士始终没能发现魔头的踪迹,紧密观察着猎场形势的诸派长老忽然生出些疑惑来,有人道:“难道那魔头如此大张旗鼓,真的只是为追杀一只妖鸟?”

猎场的主人,余溪山坐在高台上,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坛上灵山之影,看着那环灵山飞绕的魔剑。

在那魔剑第三次擦过前方的蛮蛮鸟,飞射入地之时,他的面色猛然一变,猝然起身道:“不好,它在截断玉溪灵山的地脉!”

余溪山话音未落,手中已捏出一道传讯符,传讯飞出,命道:“溪风,祭打神鞭。”

打神鞭乃是余家至宝,相传是余家老祖飞升之时,专门为家族后辈留下的一个保障,乃是用老祖神力开过光的。

传说中,余家的打神鞭上留有余家老祖飞升之时的一缕神力,一鞭便能令人形神俱灭,余家也是凭此才能世代坐拥如此辽阔的一片灵山,开办这样一座猎场。

光从打神鞭这一个名字便可见其厉害之处,饶是重烛真身在此恐怕都吃不了好果子。

众人都以为他动用打神鞭是要对付那把魔剑,却没想余溪山凝眸看了看蛮蛮鸟背上的人影,对通讯另一端之人说道:“先打杀蛮蛮鸟身上之人。”

司墨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他急得满头生汗,忙伸手去抓祖父的胳膊,急道:“爷爷,蛮蛮鸟背上的姑娘绝不是坏人,你得拦住余家主滥杀无辜啊。”

司老爷子从鼻子哼出一声,“哪有什么无辜,你长这么大眼睛,难道还没看出来,那魔头的斩苍剑正是受那妖女的控制么?”

司墨转头,来回看了看爷爷凝重的脸色,和灵山缩影中趴伏在鸟背上的人,还想要试图为花娘子求情,“可她就算能控制魔剑,她也没有用那魔剑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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