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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7 章

第7章

“钟导,跟我走,怎么样?”

阴影自头顶落下,顾清淮逆光站在她的面前,挡开所有人视线。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没有枪声、没有喝彩,而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顾清淮眉眼间距近,眉弓挺拔而眼睛轮廓锋利,浓密眼睫不会显得温柔,只会映衬得瞳孔更加漆黑,沉沉看人的时候,尽是压迫感。

有任务,一大队并不喜欢带她,潜意识里觉得女导演需要被保护;任务结束,被遗忘在偏远的村子,她劝自己换位思考,并不责怪。

可是现在,曾经最亲近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在这个瞬间席卷而来。

像念幼儿园的小朋友,受欺负的时候没有哭,却在见到来接自己的家长时,委屈爆发。

钟意想起两人高一同桌的时候。

她的数学、物理很弱,无论怎么努力,都打不破“女孩子学不好数理化”的偏见。

和顾清淮同桌的第一个星期,两人的交流仅仅限于她的位置靠墙、走出座位的时候需要他让一下,又或者她不在的时候发了新的卷子、他帮她留一份叠在课桌。

顾清淮身边不缺人,有时候她课间去卫生间,回来自己的位置就坐了别的男生。

顾清淮鲜少参与他们的话题,最多勾着嘴角无声笑笑,目光扫到她,说一句:“我同桌回来了,让开。”

语气淡淡的,满是事不关己。

钟意的前桌是学委,经常回头问她英语,她会很认真地给他讲解,可是当她拿物理题去问学委的时候,学委只会很敷衍地给出几个公式。

她小声说:“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可以再讲一遍吗?”

她清晰看见学委皱起眉,不耐烦地转过身继续写自己的卷子。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提高自己成绩,她明白。

可是明明,她给他讲英语的时候很认真啊。

她有些委屈,鼻腔酸酸的,就在这时,手里的习题册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扯走。

顾清淮抱着篮球上体育课回来,一身凛冽而动人的少年气:“这么简单的题都要去问别人。”

他把手里的篮球扔给别人,拿起她的习题册开始写步骤。

少年侧脸清冷,语气里却带着淡淡的调笑:“你可真给你同桌长脸。”

他打过篮球、洗过澡,发茬有些湿,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湿漉漉的拂过她的鼻尖,也乱了她的心神。

她一不小心就走了神,漏掉一个步骤之后后面的步骤都听不懂了,偏偏这时,顾清淮侧过头,问她:“会了吗?”

他垂眸的时候,能看清他的双眼皮褶皱,睫毛密密覆下来,显得人特别温柔。可是眼皮撩起,视线笔直落下来时,眼瞳漆黑,近看都是难以名状的攻击性。

她想要点头,可是眉心已经蹙起。

他压低视线和她平齐:“会就点头,不会就摇头。”

他的眼睛好漂亮,很专注地看着她,她心跳莫名有些快,终于鼓起勇气摇头。

他便笑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淡,却好漂亮:“那就再讲一遍。”

顾清淮翻出课本找出对应的公式,随口说了句:“以后不会的题直接问我就好了。”

后来在一起,她厚着脸皮问顾清淮,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她。

“难说”,少年语气诚恳,眉眼含笑揉乱她的头发,“只是不想看你委屈。”

……

而现在。

特警支队反恐突击队队长顾清淮问她:“钟导,跟我走,怎么样?”

她的心跳很乱,声音不稳:“可以吗?”

一开始的拍摄计划,他就是主人公,如今他松口,当然最好不过。

顾清淮垂眸,这个漂亮混蛋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散漫劲儿,语气正经:“报告我打过了,一大队我会协调,不用你出面。”

钟意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拿不定主意。

而他直视她的眼睛,最后冷声说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钟意收起相机,深吸口气,郑重点头。

特警支队反恐突击队。

顾清淮向各位队员介绍:“纪录片导演,钟意。”

年轻警官清俊眉眼间没有半分笑意,警服穿在身上冷淡肃穆禁欲至极,透着不容侵犯。

而后,他向钟意介绍:“反恐突击队副队长,陈松柏,前散打世锦赛冠军,体育选手出身。”

为快速记人,钟意喜欢记人的特点,陈松柏面相温和、块头很大,钟意在笔记本上写:大白。

“狙击手,喻行,本科心理学,公大研究生。”

好帅的女孩子,钟意写下:暴力萝莉。

“副排爆手,邹杨,去年警校刚毕业。”

邹杨耳朵比一般人大,钟意写下:大耳朵图图。

介绍完所有队员,顾清淮介绍他自己:“队长,顾清淮,主排爆手。”

钟意抿了抿唇,一笔一划写下:坏小子。

解散前,顾清淮整队,冷着一张俊脸训话:“把跟拍导演一个人扔在案发现场,这种缺脑干才能干出来的破事儿,我不允许发生在我们反恐突击队。”

像极高中时,看她在别人那里受到委屈,索性拎到自己身边。

-

很多时候,为增进纪录片导演和主人公之间了解,导演被要求主人公同吃同住。

只是,她和顾清淮男女有别,到底不便,钟意选择住酒店,住处离公安局仅两站地。

翌日清早,钟意出门时正是早高峰。

公交车上人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扶手站稳。

她左边是一个穿背心短裤凉鞋的老大爷,两鬓斑白,手里拎着赶早市买菜的小推车。

老大爷面前,是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看校服是附中学妹,小姑娘耳朵通红,攥

着扶手的关节泛白,额头都是虚汗,像是快哭了。

钟意刚要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帮助,就见女孩推了身边的老大爷一下,换来老大爷“啧”一声,更近更近地贴上去。

钟意目光向下,老人下身紧紧贴着女孩,借环境混乱不动声色地实施猥亵。

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小姑娘,到姐姐这边来。”

女孩抱着书包挤到她面前,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谢谢姐姐。”

老男人不满,嘴上骂骂咧咧,钟意怒目而视,声音冷得像冰:“再乱蹭给你一剪刀剪掉。”

她把女孩护在身边:“需要帮你报警吗?或者联系爸爸妈妈?”

女孩脸色煞白,嗫嚅道:“我高三了,还要上课……”

有句话非常讽刺,说没有经历过性骚扰、没有遇见过漏阴癖、没有遭遇过咸猪手的女孩都是幸运儿。

就算这些都没有遇到过,读书时,那些来自于同学的黄色笑话荤段子,一定往耳朵里钻过。

女孩到站,和她道谢下车。

附中校门在眼前一晃而过。

高中时,钟意最喜欢学校小卖部的烤肠,一块钱一根,烤到炸裂外焦里嫩的那种是她的最爱。

她很少给自己买零食,只有考试考得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奖励自己。

午休时间,教室没有什么人,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烤肠,翻开一本《五三》,修改错题。

班里几个男生吃饭回来,站在教室门口,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阵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声。

猥琐、刺耳、意味深长。

钟意懵懵抬头,嘴里还咬着刚出炉的烤肠。

一个男生说:“哇,钟意你嘴里咬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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