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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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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

“殿下……”扶容红着眼眶, 小跑上前,扑进秦昭怀里。

秦昭不喜熏香,身上带着的味道, 是文书笔墨专有的味道, 沉稳温和。

他原本打算就寝,忽然发现扶容不在, 问了侍从,才知道扶容出门了。

秦昭睡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惊醒过来,问了一声, 扶容还是没回来,他担心扶容遇上了什么事, 便带着人出来找。

现在看来, 扶容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但现在还是在大街上,人还很多,还有秦昭自己的下属,他们都还看着。

秦昭不自觉红了耳根, 身形也有些僵硬,却没有推开扶容, 缓缓抬起手, 摸摸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别哭, 孤帮你做主。”

扶容靠在他怀里, 紧紧地咬着牙,努力忍住眼泪和哭声, 但他的眼泪还是沾湿了秦昭的衣襟, 哭声也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像小猫的哽咽,小小的、闷闷的。

他本来是不难过的。

他本来已经平复好心情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一问他,他就忍不住了。

事情太多了,他跟秦骛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了,秦骛想把他抓走,他还扎了秦骛两下。

秦骛竟然说,他喜欢自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扶容趴在秦昭怀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还好,还好太子殿下来找他了。

扶容抱着秦昭,哭得说不出话来。

秦昭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等他哭完。

扶容哭了一会儿,强忍着情绪,抬起头,想要抹一抹眼睛:“殿下……”

忽然,他看见自己的手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扶容一激灵,马上回过神。

肯定是秦骛身上的伤口蹭到的,不能被太子殿下看见,否则……

扶容连忙把手收回来,扯了扯衣袖,把血迹藏好。

扶容垂了垂眼睛,轻声道:“殿下……”

秦昭温声问:“扶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扶容回头看了一眼客店。

他不想让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出来和秦骛见面。

倒不是他想帮秦骛隐瞒什么,他只是不想在太子殿下面前,和秦骛有什么牵扯。

万一太子殿下误会了什么,那怎么办?

他又不敢把前世的事情告诉殿下。

他已经打算把前世的事情全部斩断了,那些事情也就不必告诉太子殿下了。

扶容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我遇到了两个醉汉,他们在打架,我……我被牵连了。”

秦昭朝侍从摆了摆手:“进去看看,把人分开。”

扶容连忙道:“客店里的小厮已经处理好了,不用了……”

秦昭低头看看他,见他模样狼狈,头发也散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便点了点头。

“好,那就不派人进去看了,你可有受伤?”

扶容摇摇头:“差点就被打到了。”

秦昭想要握住他的手,扶容害怕自己手上的血迹被他发现,连忙把手缩回来。

秦昭也不曾多想,扶容不让碰,他就不碰。

他只当扶容是被吓坏了,无奈地笑了笑:“回去孤给你安排两个侍卫,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太方便。”

“好。”

秦昭抬起手,捋了一下扶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回去罢。”

“是。”扶容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最高处的房间,黑洞洞的,一盏灯也没有点,仿佛有人站在窗边,但是扶容看不清楚。

或许是秦骛。

扶容回想了一下,虽然他当时很狼狈,还哭了,但是这几天准备好的话,全都跟秦骛说了。

他跟秦骛说清楚了,现在和前世不一样,他也不要像前世一样喜欢秦骛了。

他还说了好几遍。

至于秦骛有没有听进去,那就是秦骛的事情了。

扶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秦昭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扶容?”

“殿下,走吧。”

扶容刚往前迈了一步,一时间没站稳,整个人忍不住往边上一倒。

秦昭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扶容蹙着眉,有点不好意思:“殿下,我腿软……”

可能是被秦骛吓的,也有可能是他忽然泄了力,在太子殿下身边,他总是比较放松一些。

扶容现在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让秦昭总是扶着他,使劲跺了跺脚。

快点恢复!

忽然,秦昭皱了皱眉,轻轻地“嘶”了一声,扶容也感觉自己脚下踩到的东西不太对。

扶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低下头,想要看看自己踩到了什么。

他好像踩着太子殿下的脚了。

秦昭扶着他:“好了,别跺脚了,孤扶你走罢。”

扶容整个人羞得脸颊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就这样被秦昭扶着,一蹦一跳地走掉了。

高楼上,秦骛静静地看着底下的场景。

扶容和秦昭走了。

秦骛捏紧了拳头,目光晦暗。

扶容说的,他已经找到更喜欢他的人了,这个人就是秦昭吗?

怎么可能?秦昭怎么可能比他还要喜欢扶容?

他是这个世上最喜欢扶容的人,其他人都比不上他!

扶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秦骛仍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冷风吹来,吹在他被鲜血浸湿的衣襟上,冰冷冷的。

秦骛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前胸和后背,分别被扶容扎了一下,两个伤口竟然还有点对应。

秦骛忽然感觉,自己被扶容那柄小小的匕首给扎穿了,他的伤口两面透风,凉飕飕的,像是他的心脏被人剜去了。

秦骛不想关上窗子,只是走回房中,在扶容方才坐过的软垫上坐下,拿起扶容方才喝过的茶杯,仰头将茶杯里还剩余半口的茶水饮尽。

他好喜欢扶容,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喜欢扶容。

可是扶容不要他了,他的心脏被挖空了。

秦骛抓过旁边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瓶金疮药。

他不觉得身上的伤口有多疼,只是这两个伤口一直在透风,弄得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他想把伤口给堵上。

秦骛解开半边衣裳,露出精壮的手臂和宽厚的肩膀。

伤口扎得不深,这应该也是扶容第一次拿着匕首扎人。

扶容胆小,从前在冷宫里,秦骛随手打落几只鸟,给他们加加餐,扶容都不敢杀。

秦骛只觉得心疼,那时扶容有多慌张,才敢用匕首扎他?

他又欺负扶容了。

秦骛捏着细颈小瓷瓶,往伤口上扬了点白色的药粉。

秦骛动作随意,一扬手,药粉便扑在他的面上。

他没留神,吃了一点进嘴里。

秦骛皱了皱眉,嘴里一片苦涩,就像是心底后知后觉蔓延上来的。

好罢。

秦骛伸出手,先把药粉倒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拍在伤口上。

药粉和鲜血搅和在一起,糊成一片。

秦骛却仍旧觉得心脏空荡荡的,他重复着动作,把大半瓶药粉都糊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骛从前受过的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前在冷宫,他经常和外面的野猫野狗干仗,后来搞权谋诡计,刀伤剑伤,明枪暗箭,都是家常便饭。

再后来,扶容死了,他不顾一切找到法子,想要再见到扶容。

他是铜筋铁骨,受了什么伤,用药粉抹一抹就好了,一点儿也不疼。

可是现在,他只是被扶容扎了两下,他就感觉扶容把他的心脏都剜走了。

他怎么会这样?

秦骛难受至极,皱着眉头,几乎要发疯。

秦骛随手抓起一块布,把抹在伤口上的药粉擦掉。

既然没有用,干脆擦掉。

伤口的血原本已经止住了,秦骛这样一擦,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再次涌出。

秦骛忽然眸光一亮,他隔着布料,狠狠地按了一下伤口。

他记得,方才扶容要推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扶容故意按他的伤口,想要让他松手。

有点疼,但也只是一点点。

这么一点点痛觉,能够让他假装扶容还在他怀里。

是扶容在按他的伤口。

秦骛面上忽然有了笑意,使劲按下伤口。

只要想到扶容,他就高兴。

秦骛跪坐在扶容坐过的软垫上,弓着身子,几近疯狂地按压自己的伤口,好让自己能感受到扶容来过的证明。

他无比欢喜,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无意识的呓语:“扶容、扶容……”

可是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扶容的声音。

——我不信你了。

——你要分清楚,前世和现在。

——我已经不想喜欢你了。

扶容的话,仿佛还在房里回荡。

他既然要假装扶容还在他怀里,那扶容必然会对他说这几句话。

秦骛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扶容已经不要他了。

秦骛紧紧地咬着后槽牙,抓起扶容遗留下的匕首,想要再扎自己一下。

他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只能用这种办法维持痛感。

秦骛无比确信,他喜欢扶容,从来不曾改变。

只是一开始,他不敢相信扶容的真心。

后来,他又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扶容。

再后来,他太过自负,以为喜不喜欢都无关紧要,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琐事。只要扶容喜欢他就足够了,至于他,反正他心里喜欢扶容,说不出口就不说了。

他以为自己登基之后,有权有势,就能更好地护着扶容,他和扶容也就能像从前一样,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却不知道,扶容在他身边,总是被他惹哭,全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直到现在,他彻底失去扶容,扶容也不要他了。

秦骛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扶容只要一句很简单的“喜欢”,还求了他很多次,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

为了他莫名的谋算,他总是在计较输赢,竟然以为,自己若是对扶容说了“喜欢”,那他就输了。

他以为爱情和权谋诡计没有差别,他可以靠着阴谋诡计得到皇位,也就可以如法炮制,得到扶容。

他以为扶容和朝臣下属没有差别,他可以靠着武力威慑、权势压迫,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可以如法炮制,把扶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可是他大错特错。

爱情和权谋诡计不一样,扶容也和他的朝臣下属不一样。

他把对付朝臣对手的阴谋诡计,用在扶容身上,希望他向自己臣服,简直是大错特错。

扶容根本不需要什么算计圈套,也不需要什么金银珠宝,只需要真心的一句“喜欢”,扶容就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陪着他,为他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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