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吃人。

平日当中和姚家较好的李发依靠着枯数，忍不住叹了口气：姚大牛也是个苦命的。

一家人好不容易逃出了伍陆镇，结果他将东西全部留给了家人孩子，导致好几天没有进食，最后一次见面他整个人都干瘪下去，瞧着就没有多少活头的样子。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李发不止一次地劝过对方，让他也考虑一下自己，他如果现在就这么倒下去了，家中没有个支撑，后续的路又要怎么走呢？

但姚大牛这个人从小就执拗，只要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说他这条命不值钱，他年纪大了，家里人好好活下去才行。

他说他活够了，活下去的机会应该留给年轻人。

......

听得李发心酸又无奈，好在姚家的那些人不是白眼狼，他们知道姚大牛的付出。

说什么也不肯丢下病重的姚大牛，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全部在枯木当中等姚大牛一家，总是需要继续往下走的。

于是，姚大牛便让其余人继续往前走，说他们一家稍后就会追上来。

李发心下不忍，他知道他和姚大牛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了。望着老友，他忍不住湿了眼眶，老实说他真的很想陪伴对方最后一程，可他也有家人，他也是一家之主，认识了小半生他最终能够做到的唯有给对方留下半碗水。

自枯林分别后，他心中就不停地记挂着姚家人，更是忍不住在休息的时候看着来他们来的方向，祈求能够看到熟悉的面孔。

可惜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别说姚家人了，来时的方向他连个活人都没有瞧见。

“爹，您先吃点东西。”身旁的大儿子递了块饼子给他，他们今天白天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他循着他爹的视线望去，长叹口气。他自然知道他爹在等什么，可他天生沉默，用家里人的话来说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想要安慰他爹却无从下口，只能反反复复地念着爹吃点东西。

“不饿，你拿走吧。”李发摇摇头。

话音未落一道嘶哑的男声贱嗖嗖地接茬道“你爹不吃的话不如给我吧，别浪费了！”同一个村子逃难的，除了关系好的几家外，不免也会有村中的无赖混子，说话的这个便是村里有名的混子——王麻。

太平的时候，对方就靠着小偷小摸过日子，等世道乱了之后他是彻底不装了，将家里的三个女儿全部卖了出去，身边只留下一个老妻。

这并不是因他有多看重他的媳妇，而是他想着路上万一遇到危险，他可以将媳妇顶出去保命。

李家父子对无赖的话置若罔闻，对方却不依不挠，转头嗤笑一声，“没猜错的话，是在等姚大牛吧。”

他哈哈两声，像是想起什么笑话一样，嘲讽道：“老李啊，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他了，姚大牛现在说不定都被埋在地下了。”对方什么情况，他们能够不知道吗？离死不远了。

说完，他不屑评价道：“姚大牛就是太傻！”他家要是有对方家里那么多人，他现在的生活一定要比现在好上很多！

有个小孩子，还有三个女人！他说什么也要卖了换钱。

王麻从鼻子当中发出一声轻哼，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心中觉得痛快非常，他早就看不惯姚家人了，尤其是当初他好心好意说让姚大牛识相就把女儿卖了，他分明是为了对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