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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一会儿,南潇雪转了回来,把一盏酒放在桌上。

清浅的酒液荡两荡,安常惊讶问:“你去打酒了?”

“嗯,你不是说度数不高么?尝一口。”

她冷白手指扶着酒盏,顿了顿。

“安常。”

“嗯?”

南潇雪笑笑,端起送到唇边一抿。

她刚才是想说什么吗?

她没再说,安常也没追问。

两句始终横亘的“那你要我怎么样”,成就了两人之间略带酸涩的默契。

南潇雪说:“我真得走了。”

安常:“好。”

她站起来,瞥一眼桌上碗碟,安常又道:“放着别管了,我一会儿收拾,你先去忙,我坐会儿再走。”

“那我真走了?”

安常仰起脸笑笑:“好啊。”

南潇雪转身出去。

安常盯着酒盏,听着那轻灵脚步,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抬眸对着那背影看了眼。

却又仓皇低下头,一抬手握住酒盏。

明明清晨没阳光,为什么她双眼却被这背影刺伤似的。

她对着酒盏边沿仔细看了看。

方才讲“桃花酿”酒名由来的一段,好似让南潇雪突然喝酒的举动,具备了某种特殊意味。

南潇雪没卸妆,但整体妆面也脱落了小半,口红变得很浅,安常盯着酒盏边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南潇雪的口红是否印在上面。

她把南潇雪喝酒的那方转往自己这边。

端起来抿一口。

喝酒哪有什么特殊意味呢?都是人为赋予的罢了。

有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南潇雪也一样。

安常手指伸进酒液里蘸了蘸,在残旧木桌上一笔一画写了行字。

是南潇雪雷声中捂住她双耳说的那句话。

是她俯在南潇雪背上用指尖描画的那句话。

此时她又写了一遍,然后伸手抹去了。

站起来结了账,走出了酒馆。

******

晚上南潇雪到片场,遇见柯蘅。

柯蘅笑笑:“雪姐,倒数第一天了。”

南潇雪点一下头。

柯蘅:“什么感觉?”

“你指什么?”

柯蘅牵了一下唇角,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片场没见到安常。

牟导过来找南潇雪商量镜头时,南潇雪状似不经意问了句:“安小姐今天没来?”

“喔,还有两天就拍完了嘛,所有镜头昨天她都给出意见了,我看她也挺辛苦的,就让她后面这几天想来就来,要是觉得累,就不用来了。”

南潇雪幽幽盯着他。

导演吓一跳,摸摸鼻子:“我说错话了?”

南潇雪摇头:“没有,就这样吧,我该

准备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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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过去的她而言,因为「送别」这行为没什么意义,浪费时间和情绪而已。

现在她仍不喜欢送别,却好似有了别的原因。

商淇走过来:“又闹别扭了?”

南潇雪睨她一眼:“都说了不是会闹别扭的关系。”

“那她怎么没来?”

“她在现场没什么工作了,就不来了吧。”

“我是过来告诉你,我们后天一早走,跟柯蘅同一班机,但是呢,我神通广大的搞到了一张商务舱票。”

“够厉害的你。”

“那是。”

南潇雪微垂着眼眸。

商淇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厉害的经纪人,别的经纪人搞不定的事她都能搞定。

南潇雪一抬头,发现商淇正盯着她。

“怎么?”

“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南潇雪摇头:“没有。”

“好吧,那我走了。”

说什么呢?

问商淇能不能再多搞到一张机票,带安常一起走么?

若说上次回邶城参加金羽奖,叫安常同去的想法,还能算作包裹在宁乡一梦的一次放肆。

现在她一旦把这句话说出口,就越界得太过了。

别这样了,南潇雪。

******

就在南潇雪以为安常今晚不会来的时候,安常却来了。

南潇雪拍完与柯蘅的一场对手戏,正往镜头外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安常。

两人目光相撞,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好像她们每天在片场所做的那样。

这两天因为两位主角赶进度,拍戏时间拖得比平时久,剧组又给大家准备了咖啡。

安常没什么其他工作了,帮着剧务一起派发。

端着杯黑咖往南潇雪那边走,垂着眸子,客客气气叫一声:“南老师。”

南潇雪禁不住挑唇,眼神在她五官上描摹。

直至安常问:“你到底要不要?”

稍微泄露出来的亲昵语气,让南潇雪挑一下眉:“你想我要,还是想我不要?”

“不要,就算了。”

她转身想走,身后却被微微牵住。

一回眸,见南潇雪纤指轻挑,拈着她粗蓝布印花衫子的一角。

赶进度的现场兵荒马乱,没人注意到她俩暧昧的小动作。

安常转回来。

南潇雪对她摊开莹白手掌:“你给我的,我不会不要。”

安常把咖啡递过去,没说什么便走了。

南潇雪一瞥纸杯内壁。

在离咖啡液隔着些距离的地方,清隽的字迹写着行小字:「待会见。」

******

片场收工的时候,又已不见安常了。

() 南潇雪随众人走到门口:“你们先回,我去散会儿步。”

人人都道南潇雪漫步宁乡是为了找角色感觉。

倪漫有些担心:“雪姐,好晚了。”

“没事。”

她辞别了众人,往安常家的方向走。

走过石桥,连廊之下,安常果然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着腿,白色匡威的鞋尖一踢一踢的。

南潇雪走过去,在她又一次要踢起时,绣花鞋轻轻抵住她脚尖。

安常仰起面孔笑了下:“你来了。”

那是一种等待了很久的神情。

又不愿暴露自己的期待,化为一种故作淡然的笑。

南潇雪忽而抬手,圈住她肩,把她带入自己怀里。

安常一怔。

也没挣脱,伸手环住了南潇雪的腰。

南潇雪拥着她,一只手落在她后脑,一种近乎抚慰的包容姿态。

安常略微转了转脸,蹭着她旗袍。

这已是安常关于离别这件事,唯一一次极短暂的情绪流露。

然后她站起,笑意重又攀上面容:“走吧,去我家。”

迈两步,见南潇雪没跟上来,不解的回眸。

南潇雪摊开掌心。

她又挑唇,有些害羞似的,走回来握住南潇雪的手。

两人牵手走在迷蒙了夜色的细雨中,那是她们离别前的倒数第一个夜晚。

南潇雪问:“今晚怎么迟到了?”

明明时间已经那么少。

安常:“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推开自家嘎吱作响的木门,轻手轻脚带南潇雪溜进厨房。

“煮道甜品给你吃好吗?”

“又这个时间吃甜品?”南潇雪叹一声:“你真是舞者的大敌。”

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跟着踱过去,看着安常取出嫩黄的圆润颗粒。

“鸡头米?”

“嗯,新鲜的,你不是说没吃过吗?”安常道:“煮糖水很快,马上就好。”

南潇雪反应过来:“你今晚迟到,是为了买这个?”

今年天热,鸡头米熟成较往年早些,却也还未到大量上市的季节。

上次偶然聊到,安常说吃鸡头米最好的时节,是南潇雪已然离开后的盛夏和初秋。

今天不知跑到哪里去买的,想来找了很多地方,像寻到了一个违逆时光的奇迹。

此时却只是取了只小锅子,咕嘟咕嘟烧着一锅清水。

对一日的奔忙只字不提。

南潇雪绕到安常身后,把她披着的长发分两缕,挂在两边肩头,白皙的后颈露出来。

安常的后颈像小孩子,有细细浅浅的绒毛,一路连到发根。

南潇雪微曲着食指,靠上去轻柔的刮一下,不知那儿是否还沾着奔波后的汗气。

安常被她弄得有些痒,却又不躲,任她肆意。

水煮开,加

少少冰糖,耐心等它融了,放入鸡头米,不能煮久,水一开,冒一会儿泡,立刻盛出来冷却。

这一切安常做得很细心,告诉南潇雪:“不然口感就不好了,会发硬。”

“嗯。”

安常又取出一只玻璃罐,之前应该是什么罐头,后来洗净了装着自家酿的糖桂花,取了些洒进碗里。

推到南潇雪面前:“尝尝。”

南潇雪端起小碗。

她长得美,拈着小瓷勺吃鸡头米的情态也美,凑在她薄润的红唇边,像一粒粒的小珍珠。

安常带着些期待又带着些小心问:“怎么样,好吃么?”

南潇雪诚挚的说:“很好吃。”

鸡头米的味道没问题,清清甜甜,软软糯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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