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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赛诗会

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古籍要被杜云瑟先一步挑走了,郁闽就气不打一出来。

杜云瑟走入彩楼,报上名后先验了字迹,确认他是作者本人,不是冒名顶替。

学政、知府与山长已经来到一楼,看见杜云瑟如此年轻,后两人都有些惊讶。

“杜云瑟、杜云瑟……莫不是九年前被文大儒带走游学的那位神童?”知府司泾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来。

清风书院的山长闵太康也回忆起来,“他应当是来参加府试的,明年春天清风书院开山门收弟子,倒是可以邀他来书院读书。”

彩楼一楼大厅内已经摆好了十几个打开的匣子,里面放着让楼外游人们眼红的彩头,有文玩古器、珍珠彩宝、象牙明玉,光彩熠熠,好不耀眼。

杜云瑟站在中央,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匣子。

楼外的郁闽撇了下嘴,“他在故弄玄虚什么?赶快拿了古籍走人吧!”

杜云瑟丝毫没有被楼外热切的目光影响,他看完所有匣子里的东西后,径直走向了左手边的一个匣子。

“古籍在他右边啊,他要选什么?”

杜云瑟拿起匣子中的东西,让好奇围观的人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根约莫五寸长的透着绯红之色的暖玉钗,玉钗质地晶莹华润,通身不见瑕疵,钗体呈一条流畅自然的弧度,钗头雕琢成精致的丹鸟形状。

懂行的人一眼便看出这根玉钗少说也值二十两银子,在一众彩头中算是价值偏上,但无论如何,它也无法与学政给出的古籍相较。

这根丹鸟朝阳暖玉钗的款式,比起男子,更适合给年轻的哥儿戴……难道说,这位杜云瑟是想将此钗赠予佳人?

学政冯铭均皱眉道,“你为何会选此饰物?”

冯铭均当然记得这位昔年好友文晖阳的高徒,方才确定诗魁后,负责誊抄诗作的学子拿出原稿核对名字,冯铭均看到杜云瑟的名字后心里还有些许高兴,暗道文晖阳的弟子果然不俗。

他对杜云瑟心怀期待,目光也就更严了。杜云瑟这个年纪这般才气,若是走偏了路,沉溺于温柔乡美人怀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杜云瑟将暖玉钗收入怀中,坦然拱手道,“学生家中贫寒,幸得未婚夫郎支持才有今日,学生身无长物,常觉愧对于他,因而挑选这根暖玉钗赠与他以表我心迹。”

冯铭均记起当初许多京中官宦人家曾想择文晖阳之徒为婿,都被杜云瑟以家中已有未婚夫郎为由拒绝了,面色终于缓和,“你能不忘本,这点很好。此次选你为诗魁,是因为你诗风清正,心怀民生社稷,你万万要保持本心,日后不可被虚物迷了眼睛。”

杜云瑟点头应是,退出了彩楼。

清风书院甲字班的秀才唱出第二个名字,赫然是原本以为诗魁之位信手拈来的郁闽。

郁闽毫不犹豫地选了古籍,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东西,心里却不是滋味,这种感觉

就好像古籍是杜云瑟不要了让给他的一样。

真没想到,杜云瑟诗作的正儿八经,却是个会在赛诗会上当众给夫郎挑玉钗的情种。

郁闽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有两面之缘,每次都让他气不打一出来的小哥儿。

杜云瑟的眼光不错,那根丹鸟朝阳暖玉钗确实是件好东西,若是拿去配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哥儿,应当是极好看的。

可惜了,如果杜云瑟选了古籍,他说不定会选那根玉钗,有机会还能送出去。

郁闽心里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等终于想起来要找那个小哥儿问他自己的诗作的如何时,秋华年早已和杜云瑟一起离开了彩楼。

郁闽在彩楼附近转了几圈,最后兴致缺缺地拿着古籍提前回书院去了。

……

杜云镜阴沉着脸从缘正街一路回到租住的院子,路上不小心撞到了几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引来一阵奚落,他双拳握紧,努力压抑着扭曲的内心。

在漳县时,看见他穿着读书人的儒袍,谁都会对他敬重三分,到了襄平府,他这身布衣却什么都不是了。

若大家都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杜云瑟凭什么!

杜云镜想到自己的诗只能贴在彩楼最角落,杜云瑟的名字却被第一个高声唱出时,胸中的嫉恨和仇怒几乎要烧干他的眼睛。

难道他真的比杜云瑟差这么多?怎么可能!杜云瑟不过是小时候故弄玄虚四处卖弄,才走了惊天好运被大儒带走罢了。

杜云镜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若是生在世家大族,早就是声名远扬的才子了。

他发疯了般嫉妒处处压自己一头的杜云瑟,恨这个明明和他一样出身农村,却能拜大儒为师的族兄。

他之前对秋华年动了心思,除了觊觎秋华年的美貌,也有对方是杜云瑟的童养小夫郎这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原因。

后来母亲看破了这件事,以为他是喜欢漂亮的小哥儿,要去给他订镇上豆腐坊的那个族长姻亲家的哥儿,杜云镜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见孟圆菱长得可爱,家中还算富足,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好在过了几天,县学的先生突然透露出想选他为婿的想法,终止了家里的打算,不然他就要娶一个目不识丁只有脸能看的哥儿,更比不上杜云瑟了。

想到这里,杜云镜又想起了秋华年,想起了杜云瑟刚才在彩楼里当众为夫郎选钗的举动。

“装腔作势,鼠目寸光!”

若按实用来算,杜云瑟该选能转手卖出最多银子的彩头,若按迎合学政来算,杜云瑟应当选学政出的那本古籍,可他偏偏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根不上不下的玉钗。

“学政还夸他不忘本?呵,好一个不忘本。”

“是了,新学政此前一直是京官,据说与杜云瑟的恩师交情不浅,自然会关照他,这次的诗魁,也一定是先看见了他的名字,才刻意选出来的。”

杜云镜想到此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倒是叫他把好运全撞上了。”

杜云镜这些年在县学四处钻营,知道不少科考内幕消息。

辽州近些年的学政是一个行事谨小慎微之人,宁可糊弄一刀切,也不愿冒一点风险。

裕朝法律规定,学子科举必须在祖籍之地应试,因此在从县学中听说杜云瑟的恩师文晖阳被下狱之后,杜云镜便知道杜云瑟的科举之路断了,辽州学政绝不会冒着得罪圣上的风险,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让杜云瑟通过院试。

他内心狂喜,忍不住想恶心杜云瑟和他的家人,回了一趟杜家村,略施小计将消息半真半假地散布了出去,秋华年和杜云瑟的弟弟妹妹的日子果然过得更艰难了。

事情本该如他预料一样发展,谁承想这次院试前夕,圣上突然换了辽州学政,新学政还是一个与杜云瑟的恩师有交情的人!

“无妨,院试不比赛诗会,处处规矩森严,就算学政想关照他也关照不到,我和他院试放榜再见真章!”

杜云镜缓缓吐了口气,走入租住的这户人家的外门,一股扑面而来的马粪味道让他忍不住又皱起眉来。

他们租住的人家较为富裕,宅子共有三进,最外面这进左手边是一排后背朝街的倒座房,右手边是一个马厩。

倒座房共盖了五间,都是又矮又小采光极差,其中三间住的是主人家的仆役,两间之前空着,现下租给了杜云镜一家。

杜云镜每日看着这个宅子的主人家呼仆唤婢的样子,自己却只能住在马厩旁边,和仆役们住在一起,心中像是有团不息的火在灼烧。

他忍不住埋怨起父母,为何要带这么一大家子人来府城,如果只让大嫂魏榴花来照顾他,省下的钱说不定还能换个更好的住处。

其实这两间倒座房比起杜家村绝大多数人家里的条件,已经是好的了,马粪的味道对住惯农村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谁家里不养几只牲口?只可惜,在县里过惯了好日子的杜云镜已经无法忍受它们了。

杜云镜只能宽慰自己,无论如何,自己至少比杜云瑟住的好,以杜云瑟家的穷样,现下恐怕正在哪个下等客栈里睡只铺了稻草的炕呢!

杜云镜走入屋里,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开口吩咐,“故儿,去给我倒杯水。”

李故儿咬着下唇转身出去,心中颇为不忿。

来到府城后,赵氏被府城的物价和富人吓住了,只出去了几次便不再出去,每日净留在屋里变着法的折腾她,仿佛她舒服一点都对不起带她出来花的钱。

因为羡慕宅主家有奴婢用,赵氏也学着样子把她当奴婢使唤,气得李故儿暗暗咬牙,人家正经奴婢有吃有住一个月还有三钱银子的月钱呢,赵氏给她什么了,就这么作践她?!

李故儿浑然忘了,当初在杜家村,她和赵氏联手作践大嫂魏榴花时的样子。

赵氏租了两间倒座房,自己和丈夫以及福宝住了一间,杜云镜住了一间,李故儿没有炕睡觉,只能在杜云镜的这间的门边上用凳子和木板支了个小榻,每天躺在上面,连翻身都不敢。

等到院试结束、等到院试结束……

李故儿吸了口气,摸了摸怀中的两样药,和杜云镜住在一屋正方便她行事,等到院试结束,她就可以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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