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他轻声这样安慰，声音这样柔和，听起来还真是含有情意。但清猗却又知道，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情意，原本还能止住的眼泪，在唐周的安慰下更是汹涌。

这么久以来，就算他被那些恶劣的妖怪殴打欺负，他都没有这样哭过。还真是狼狈不堪，他不愿意让唐周看见分毫。

唐周的手这样温暖，抚摸在清猗的脸上这样轻柔，简直让人沉沦进去。清猗忍不住将自己的脸颊靠着唐周的手，他无意识地蹭了蹭，像一只乖巧求抚慰的小狗。

唐周知道他哭得更厉害了，就和他说：“曼珠姐姐，你不要这样伤心——”

要说他傻还是笨呢？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认为是曼珠姐姐。又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要在他的心上翻来覆去地踩来踩去才罢休。可继续伪装成曼珠，还用曼珠的声音，也确实是他的主意。又怎么能够将这件事，怪在唐周的头上呢？他怎么能够责怪唐周呢？那么他就是罪大恶极的妖怪了。

这样想着，他愧疚疼爱地牵着唐周的手，又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能够帮你的，自然会帮你。”唐周这样说。

他需要他帮忙的，还能是什么事情。刚才不是已经将清猗的心绪表露清楚了吗？清猗闷闷想道。

“除了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反应过来的唐周慢慢地说了这件事。

清猗忽然安静地不再蹭他的手了。

唐周解释道：“我现在已经嫁给了淮之，而且我知道，我喜欢的是男子。不，应该不是这样说，我喜欢的人是男子。与性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所以，即便我是男子，你也不会喜欢我的是吗？”清猗哭了一会儿，即便压抑着声音哭，此时说话，却也压抑不住其中的颤抖与可怜。

唐周以为他又哭了。唐周是普通的人类，在这昏黑里根本看不见他到底有没有哭。就胡乱地伸手过去在清猗的脸上摸了摸。唐周和他说：“我知晓你很喜欢我，曼珠姐姐，我也喜欢你的——”

清猗却再也不想听这样的话语了。他知道唐周说的喜欢，是不同的。现在听唐周一口一声姐姐，也知道唐周并不在乎性别，他也并不想再这样伪装下去。

顿时他凑上去，来到唐周的跟前，又带着唐周稍微往外走了几步，让外面微弱的光亮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牵着唐周的手，让唐周的手一点点抚摸着他的五官。

唐周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那光照拂在他的脸上时，唐周才得以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五官其实更加深邃硬朗，那一双眼睛也是一双俊气非常的狐狸眼，而不是曼珠那眼波流转、摄人心魄的狐狸眼。又看见他身上的穿着，确实是男子的服饰。又见他嘴唇的锋利浅薄程度，也确实不够柔和，不像女子。

而这张脸，更是许多次，唐周在曼珠面前屡次见到的面孔。他之前以为那是他的幻想，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在告知唐周——

“她”其实是男子。

唐周惊愣地说：“你——”他话没有说完，清猗却又自顾回答道：“对，我是男子。”

他承认得这样快。唐周有些猝不及防。

“你说你不在乎是男子还是女子。”清猗垂下眼睛来，不敢直视唐周的眼睛，“若是你不喜欢我这个模样，要我一直是女子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