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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定情信物(三更)

(七十六)

“爹爹,你别担心。”郁渊按住沈檀漆,连忙解释道,“是当初眠眠被下魔蛊催生的缘故,并非是他自己走火入魔,每月由我和哥哥给他排解体内增生的魔气即可,只是你此时没办法见到他了。”

如果此时去见沈眠,恐怕会扰乱他的心境,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在朔夏城闭关好。

沈檀漆瞬间回想起,当时晏宁和谢迟的确说过,在他身体里种下了催生蛊,可是沈檀漆以为那催生蛊只是对自己会产生效果,没想到居然对三蛋也产生了影响。

他心中愧疚,低声问:“那这魔气会不会对他产生伤害?”

闻言,郁渊轻轻笑了笑道:“哪有什么影响,魔气也是灵气的一种,虽然是邪魔之气,但只要不去运用自然不会对心境和身体造成损害。”

魔族里也是有不修魔的魔存在,就像当初血寞崖底的霍叶宁,他便是很久没有修过魔,只不过他天生魔族,如果不修魔的话无法延长寿命,终究会和人类一样生老病死。

沈檀漆似懂非懂地琢磨了阵,黯然说道:“见不到也没事,以后一定有机会见的。”

他会回去,改变这一切。

郁渊颔首道:“好,那我现在便带你去西海。”

话音刚落,郁今却忽地伸手扯住了郁渊的袖子,示意他稍等片刻。

“怎么了,哥?”

郁今揉了揉脑袋,说道:“昨天我做梦似乎是梦到过这一段,梦到你和爹爹去了西海会无功而返。”

梦里,他梦到好大的深海龙宫,弟弟和爹爹在里面寻找许久,只见到一个年迈的老奶奶,老奶奶的脸侧还长着鱼鳍,头发像海带一样垂在地上,跟爹爹说,‘深海鲛珠只给有缘人,你与鲛珠无缘,且回去吧’。

说完,一个巨大的漩涡就把爹爹和弟弟给卷了进去,甩回了岸上。

沈檀漆咂舌道:“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他也隐隐觉得系统说的媒介应该不是这个什么深海鲛珠。

穿越所需要的媒介应该不会这样难以得到,至少应该会在剧情里出现,沈檀漆第一次穿越的时候是脚滑踩到地上的沐浴露才穿,难道这次还要去找个什么东西让他脚滑试试?

沈檀漆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郁今小声提醒道:“说不定……是什么定情信物呢?”

定情信物?

郁渊沉思片刻,说道:“哥的直觉一直很准,我觉得极有可能就是如此。”

沈檀漆思绪微顿,什么是定情信物呢,戒指、簪子还是香囊?

他不记得郁策曾经特地送给过他什么定情信物,他好像也没有送给过郁策什么东西。

他们之间相交淡如水,郁策给他的更多是无微不至的关心。

想了半晌,沈檀漆摇头道:“我们没有什么定情信物。”

“信物这种东西自然是在十分重要的时刻相赠。”郁渊仔细思酌了下,说道,“

爹,你再回忆回忆,父亲是不是在离开前给过你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沈檀漆脑海里突然想起许久之前郁策曾对他说过的话,

——“你怎么找到我的?”

——“玉佩,家传的。”

——“那它有什么用,能增进修为,还是号令妖族?”

——“除了能让我感知到你,什么用都没有。”

他登时怔住,缓缓伸手探进衣襟内,摸出一块温润玉佩。

甫一见到玉佩,郁今眼前立刻泛光,说道:“上面有云螭白龙纹,云螭白龙纹是龙族妖主的象征,这一定是藏龙谷妖主代代相传玉佩,是父亲的东西!”

沈檀漆头一次听到这玉佩上图案的名字,也头一次知道这是妖主的玉佩,郁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他只是轻淡无谓地说,除了让我感知到你,没有任何用处。

就不怕不知内情的沈檀漆一个不小心丢了么?

这样重要的东西,郁策居然这样舍得。

沈檀漆之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不仅仅因为好看,还因为这是当初诞下金鱼芋圆后分别那日,郁策送给他的。

如果这是郁策给他的定情信物,是不是说明从那时起,郁策就已经对他心生情愫了。

原来郁策那么早就已经告诉他一切,可他却这么晚才发觉。

沈檀漆将玉佩捏在手心摩挲片刻,拂过上面精心雕刻的白龙纹,仿佛能透过这块玉佩穿梭时间触碰到郁策的手,沁凉的,就像这块玉一样。

他闭了闭眼,默念。

如果你真的可以感应到我的存在,带我回去吧。

我也很想见你,我也很想回到你身边,非常想。

郁策。

带我回去,好不好?

睁开眼,沈檀漆将玉佩放在唇边,寻求安慰般,轻轻吻了吻。

霎那间,空气中的浮尘一瞬静止,飞鸟和青鱼纠缠不休,扑入莲池,羽翅与四溅出的水花同时停滞在半空,万物静默无声,沈檀漆怔愣片刻,耳边突然传来系统急切地大喊,

“宿主,时空漩涡开启,时间突然错乱了,可能是出现了什么bug,你要赶紧……”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沈檀漆脚下便倏地出现一个巨大的时空漩涡,他猝不及防地跌落,失去五感,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郁策来接他了。

*

朔夏城桃林冢。

天色阴沉,春日的第一场雨,打落了树梢的桃花。

沈家所有人齐聚桃林冢临时搭盖的祠堂外,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静默地立在淅淅沥沥飘落的雨丝中。

七日已过。

林檀玖亲自带棺回到沈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却没成想,是来送沈檀漆的棺材。

“时辰已经快过了。”沈妃一身素白,眼眶塌陷,泛着淡淡乌青,显然昨晚一整夜未能安眠,“老爷,别让少爷等太久。

闻声,家主缓缓抬起眼,看向一望无际地连绵青山,云淡风清,雨意朦胧。

这里就是他儿的归处了。

七日不下葬,会坏了规矩。

他鬓间白发已经遮不住,胡乱地逸出几根发丝,转过头,神色麻木地道:“都交给你。”

沈妃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怔怔地道:“老爷不再见最后一面了么?”

家主脚步微顿,缓缓摇头,顾自默默地蹒跚离开。

不看,不见,沈檀漆就还像活生生地在某处嬉笑打闹似的。

那年沈檀漆刚诞下时,奶娃娃不哭不闹,笑呵呵地伸出小手去够他的手指,紧紧攥着。

后来长大,会走会跑,总是偷偷玩耍家里的长剑短刀,被他发现时还梗着脖子不承认,实在气极,打过一顿,还傻子似的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再长大些,见过来沈家做客的嵘云宗的修士,小兔崽子握着长剑来找他,人还没剑长,竟敢信誓旦旦地说,要做这世间最厉害的修士,要除魔卫道,荡尽世间所有不平事,绝对不会继承沈家的家业。

他气得吹眉瞪眼,抓着玉拐杖满院子追着小兔崽子打。

最后谁也没说服谁,爷俩跑不动了,坐在院子里喘气,小兔崽子哭哭啼啼地说这是他的梦想,是他此生唯一的执念。

他笑着骂,你才几岁,懂什么此生唯一?

小孩擦了泪,说他就是知道,就是懂。

于是他千般不愿,万般不愿,还是亲手送小兔崽子上了嵘云宗的青阶,自从夫人死后,他想尽办法让沈檀漆一生喜乐平安,就如他和夫人梦中的愿景一样。

即便外人说他太过溺爱,娇惯放纵,他却从来置之不理。

因为他一直坚信,他和夫人的孩子,绝坏不到哪去。

在他心里,沈檀漆好像永远都是那个咿咿呀呀跟在他身后的小娃娃。

跌跌撞撞地,爬到他背上,笑呵呵地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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