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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鸡飞狗跳

哪怕国公夫人有诸多的话想训诫,也完全插不上嘴,只是盯着她一步三晃地往前走。

“秦姐姐,我——”温明蕴终于走到牌位前,刚开了个口却忽然嘴角溢出一口血,直接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屋子里一片兵荒马乱,程世子夫人马上大声嚷嚷道:“这是装的吧?方才复述程晏那些混账话,还精神头十足,怎么一到拜牌位就吐血晕倒,真是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她嗓门极高,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一般。

程亭钰挤开众人,立刻握住温明蕴的手,听到这番话,马上抬头恨恨地盯着程世子夫人。

“二婶这说得是什么混账话?怎堪为人长辈?明蕴常年病弱,全望京的人都知道,你之前还笑话过她,怎么如今却说她是装的?就是你们仗着长辈的身份,硬要逼着她跪拜牌位,她也没说不拜,却还要各种冷言冷语对着她。如今还说她弄虚作假,好好一个清流世家的女子,怎么嫁进国公府,就被你们踩在烂泥里了——咳咳咳——”

他的眼眶通红,竟是含着泪光,说到情动之时,近乎哽咽。

“我知道,你们这不是踩她,而是踩我。都恨不得我立刻死了,好让某些人的位置坐得更安稳。今日是我们新婚后敬茶第一日,夫妻二人却受到如此侮辱,你们这是要逼我们夫妻去死啊!”

他的声音越说越沙哑,浑身都在打颤,甚至开始白眼上翻。

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之后,竟是也晕倒在地。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紧接着是更加的慌乱。

天呐,这什么倒霉日子,竟然让新婚夫妻全吐血晕过去了,这传出去的话,如何都说不过去啊。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程国公夫人,都变得慌乱了起来。

这不会是真的要死人了吧?

新人第二天敬茶,结果横死当场,无论他们再编出什么离奇的借口来,外面人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他们二房心狠,终于忍不住对大房动手了。

而且还要程亭钰死在新婚第二日,让他在最幸福的时候毙命,甚至带上了他的新婚妻子,简直斩草除根。

一想到有这种不利的言论传出来,国公夫人就一阵阵头疼,连忙招呼人请大夫。

程世子夫人差点笑出声来,忍不住幸灾乐祸。

这两人赶紧死,成双成对的死,当一对鬼鸳鸯去吧。

只是她一抬头对上国公爷阴沉如水的面容,立刻冷下脸,但是刚刚那个庆幸的笑容却被公爹抓个正着。

程国公当场恨铁不成钢地喊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让人进来把他们抬进屋里去!你知道如果他们出事儿,国公府该如何跟皇上交代吗?到时候你拿着休书,回岑家慢慢笑啊!”

就这一句话,已经暴露了程国公对岑家的不满。

国公夫人在旁边听到,顿时心凉了半截。

越是这种忙乱的时候,越是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心。

说要休了儿媳不可怕,但是却直接点出来岑家,可见方才温明蕴复述的那番混账话,国公爷还是听进心里去了。

程世子夫人缩了缩脖子,顾不上高兴了,赶紧招呼下人进来。

她的一颗心简直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诅咒。

但是另一半又在祈祷,千万不要有事,不然他们二房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是皇上赐婚的夫妻啊,妈的第二天敬茶的时候死了,这死的哪是两个人,而是程国公府对皇上的蔑视。

国公府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但是把完脉之后,都是束手无策,甚至有两位脾性憨直的,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赶紧准备后事吧。

要不然等人凉了,再穿寿衣的话,不太好穿。

程世子夫人一听这句话,当场吓得腿一软,直接摔坐在地上。

她不要被休弃。

她再三和大夫确认,但是得到地答案依然如此,瞬间六神无主起来。

“呜呜呜,大侄子侄儿媳,你们醒醒啊。婶婶以后再也不让你拜秦氏了——”

程世子夫人当场抱头大哭起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如此真情实感地希望,程亭钰和他媳妇长命百岁。

全望京的大夫都看不破两人装病,唯有姜院判。

程国公府乱作一团,说去请太医,但是姜院判今日在给太后诊脉,自然请不来,哪怕请了其他太医过来,也是再听一遍死亡通知书。

程国公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当场就冲着二儿子和二儿媳发火。

“如果他们二人今日真的救不回来了,你们立刻去温家和你大哥的坟前负荆请罪!一个破牌位而已,爱拜不拜,不拜还能少块肉啊?一直死咬着不放。怎么,温氏去拜了秦氏,你俩能得金山银山,还是仙丹妙药啊,跟着了魔一样丧心病狂……”

程国公不知他二人是装的,只以为这两人的死已经板上钉钉了,顿时压力山大。

平时两房闹归闹打归打,就算程亭钰被气吐血好几回,国公爷也没这么着急过。

毕竟这算是家事,旁人的手伸不进来。

但是如今带上了温明蕴,不止要忍受温博翰疯狗一样的报复,还要面对皇上的质问。

这可是九五之尊亲自下的赐婚圣旨,结果两位新人成亲第二天就双双赴死,往严重一点说,整个国公府都在抗旨不尊,哪怕借机发挥,判个流放那不是不可以。

再有温明蕴还是五公主的至交好友,这位公主绝对要插手,到时候国公府上下别想有好日子过。

程国公越想越心凉,甚至恍惚觉得大祸临头,当下破口大骂。

原本还给老妻留两分颜面,只是指桑骂槐的地步,但是当两位太医连续摇头叹气后,他索性彻底放开了。

“我看程晏虽然平日不着调,但是他这孩子最喜欢讲大实话,实话嘛总是没人爱听的。你们岑家女可真是一窝子祸害,要是没有你们俩在这儿撺掇着,跟野鸡似的上蹿下跳,国公府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国公爷气急败坏地道。

国公夫人当场脸色惨白,这周围都是下人们,很可能还被来诊脉的大夫们听见了,可是国公爷却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当场呵斥这种难听话,甚至都上升到整个岑家,她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偏偏她却一句话不敢反驳。

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程世子,开口说话了:“爹,事情还没个定性,您先别着急。再说娘也是为侄儿媳的名声考虑,她这些年操持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初为了办大哥的丧事,都小产了,落下个成形的男胎,您就不要骂她了。”

国公夫人当场眼泪汪汪,果然还是只有儿子体谅她。

倒是一旁没敢吭声的程世子夫人,不满地抬头看一眼,心里怨恨。

怎么,婆婆骂不得,那就是狠狠骂她呗!

“你说得对,的确不该骂你娘。要不是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成日只会躲在女人背后享福,撺掇着你媳妇作妖,国公府两房何至于闹成这副德性!我今天不止要骂你,还要打你个不孝的东西!”

国公爷听到二儿子对老妻的维护,心头更加厌烦。

对于原配妻子和早死的长子,其实他是有亏欠的,这些年国公府乌烟瘴气,也未曾没有他纵容的缘故。

如今事发,他不会责怪自己,只会怨恨别人。

二儿子这一番话的提醒,则让他想起早逝的长子,愧疚和恼怒交加,急需个发泄口。

他抄起一旁的木棍,直接对准了二儿子就抽了过去。

这程世子也老大不小了,刚得了孙子,如今却被当众抽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执掌国公府。

外面是鸡飞狗跳,打人的、阻拦的、哭闹的……

各种声音汇聚一堂,简直烦不胜烦。

就连躺在里屋的温明蕴,都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她心情甚好。

甚至还觉得不够热闹,应该再配个唢呐,唢呐一吹,白布一盖,外面的人都快乐升天。

要不是她身边总有老大夫在晃悠,指不定都得笑着哼首歌庆祝庆祝。

她越发觉得,她挑男人还是有点眼光在身上的。

第一眼她就看透了程亭钰老茶男的本质,而他也不负众望,与她珠联璧合,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精彩好戏。

两人都不用提前合谋,就自发你吐血我紧跟着的状态,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俩吐血,功成身退了,都不需要再添油加醋,后面的大夫就主动替他们往前推进,而程国公府也不负众望,闹得底朝天。

*

姜院判是一直到傍晚,才被请到国公府。

他刚从寿康宫出来,就被程国公府的姑爷给接走了,这位姑爷如丧考妣的表情,让他都以为程国公要没了。

结果待听到是小夫妻两口子出了意外,还是一前一后双双吐血时,他当场就放慢了脚步。

急什么急,他俩死不了。

没听过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就这俩心眼子比头发还多的祸害,绝对是装病。

为了不冤枉人,他又仔细打听了一下,虽说这位姑爷还记得家丑不可外扬,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但仅从这只言片语里,姜院判就能确定,他猜对了。

这熟悉的剧情,和当初让五公主亲自用脸接两口血的戏码,何曾相似!

“姜院判快请。”

姜院判赶到的时候,程国公还在抽世子,一见到他,当下就扔了木棍,连忙请他进去。

看着程世子被打得头发披散,脖颈上都是棍子红印的狼狈模样,姜院判不由得在心底比较一下。

这和当初的五公主,哪个比较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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