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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沈溪山大泡醋坛(三)

画面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时间,待那少年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人的身影便化作轻烟消散,地面也跟着恢复原样。

宋小河还想再细细观察,便转头回去,将手按在符箓上。

灵力一注入,符箓再次散发光芒,又将方才的场景再现。

钟慕鱼坐在院中绾发,少年推门而入,行礼说自己是梁颂微,询问如何走出这片花林。

来来回回不过就这些内容,宋小河看了好些遍,回头对沈溪山说:“这就是我师父,与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沈溪山问她,“你师父年轻时在钟氏修习?”

宋小河却是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从未说起过。”

实际上,梁檀提起从前时,向来都是吹嘘自己在什么地方斩杀了什么妖怪,做了什么厉害的事。

却从未说起过他的爹娘,师父,以及从前修习的门派。

宋小河幼年时曾好奇问过,梁檀总说,那都是年代久远的事,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

如今来了这长安钟氏,才知师父原来也有师父,才知钟氏如何看不起他,才知他生平会遭受多少嘲笑和委屈。

宋小河低头搓了搓手指头,不知在想什么。

沈溪山看了她两眼,然后说:“不管这梁颂微究竟是何人,总之这个地方一定与你师父相关。”

不仅仅因为这院中的樱花树,也因为她师娘在这里,还有贴在门上的符箓,这片灵域说不定是梁檀当年留下来的。

“那明日我去问问吧。”宋小河道。

她似乎萌生了要走的心思,也不再去触碰那道灵符,对沈溪山道:“我肚子饿了,咱们先出去吧,待我吃了东西再去睡一觉,明日找师父去。”

沈溪山忙碌一下午,并不知她没吃东西,眼下夜半三更,哪里还有食肆餐馆开门?

他问道:“你要去何处寻吃食?”

“苏暮临身上常备许多吃的。”宋小河语气相当理所当然,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找他拿些。”

沈溪山跟在后面,他腿长,两三步就追上了宋小河,与她并肩,“或许这时辰他已经睡觉。”

“他睡得很晚。”宋小河说:“再过一个时辰他才会睡。”

沈溪山的语气又难免有一丝酸溜溜的,“你连他平日几时睡觉都知道?”

宋小河毫无察觉,“是呀。”

是因为苏暮临总在半夜的时候将爬起来的宋小河拦下叫醒,所以宋小河才知道苏暮临夜间睡得很晚,又起得早,每日也就睡一两个时辰。

起初宋小河还担心他睡眠不足身体受影响,现在知道他压根就不是凡人,睡眠于他来说都是多余。

六界之中除却凡人的睡眠必不可少,其他种族大都可以用别的方法代替睡眠,只需闭目养神吸收周身的灵气,那便是休息了。

所以就算苏暮临夜间只睡那么一会儿,白日里也依旧活蹦乱跳,精气十足。

只不过现在宋小河在他身边,哪有放她去找苏暮临的道理?

沈溪山道:“我也有不少吃食,不如就别再去麻烦他,我给你拿些。”

宋小河顿时面露惊喜,乐呵呵地看向他,“当真?我还以为沈猎师不喜欢将吃食带在身边呢。”

这是她平日里细心观察之后的结果。

因为沈溪山吃东西的次数很少,就下山赶路的这段时间里,宋小河只见过两回他吃东西,吃的还十分清淡。

这明显就是口欲不强,隔几天吃上一回,用食物稍稍补充身体罢了,大部分时间他可能就是吃食丹。

沈溪山的确如此,他身上什么宝贝都有,就是没有吃的。

不过隔空取物一点也难不倒他,宋小河想吃什么,整个长安城里随她挑选。

沈溪山带着宋小河往外走,出了灵域之后走了一刻钟,仍未能走出去,顿时发现这花林还深藏机妙。

看似是一片普通的花林,实则这里面藏了术法之阵,且不是普通的术法,很像是沈溪山在古籍上看到的一门失传已久的术法。

这时候就连宋小河也觉得纳闷,疑问一句,“来时也没走那么久啊?为何还没有走出去?”

沈溪山道:“这林中有阵法,我们正迷失在阵法之中,所以一直在原地打转。”

宋小河讶然,忽而想起方才在那座小院中看到的场景,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师父要向我师娘问路,原来是这林中有阵法,他走不出去。”

说着又问沈溪山,“是什么阵法,我们能破了吗?”

“是上古时期的术法,名唤阴符,也叫奇门遁甲。”沈溪山走到一棵树前,抬手轻轻在树皮上摸了两下,道:“这种古法深奥奇妙,晦涩难懂,所以传承得很不顺利,如今天下间能够正统传承奇门遁甲的门派早就不存在了,所以即便是能够使出来的,也是经过许多人的修改,远远不及古法的万分之一,是以此阵好破。”

他说着,忽而一扬手,指尖夹上一张白纸符,随着他甩手至空中,符箓泛起丝丝金光,极快形成一张网,往周围蔓延铺开。

那些丝丝缕缕的金光绕过宋小河的身体,很快就形成了一张蛛网似的东西,将身边的所有樱花树连接在一起。

继而沈溪山指尖在符箓上轻点一下,火焰便乍起,顺着四面八方的金丝灼烧而去,将周围所有树木给包围,于是大火便在眨眼间肆虐。

宋小河见状吓了一大跳,赶忙往沈溪山身边走进了几步,惊慌地去扯沈溪山的衣袖,忙道:“你别烧了呀,这花林多好看,咱们再找别的方法出去也行!”

沈溪山低声安慰她,“别着急,你再看。”

宋小河偏头,就见火势以极快的速度在树上蔓延,将樱花树从根到树梢都给吞噬。

寻常火焰烧不了那么快,显然这其中有蹊跷。

待她再想认真看去时,就见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如倾盆之雨落下,又被夜风卷起。

下一刻,眼前的所有景象

都消失,那些樱花树又恢复了原样,火焰也不知如何灭的,景色看起来并无变化。

沈溪山却道:“阵破了。()”

宋小河道:“所以方才把树烧了就是破阵??()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两人继续并肩往外走,明晃晃的月光透过樱花瓣在地上铺了密密麻麻的碎影。

沈溪山偏头看她。

宋小河捧着一颗夜光珠,柔和的光落在她的脸上,连脸颊上细小软嫩的绒毛都照清楚,漂亮的眼睛里是慢慢的好奇。

她总是有很多求知欲,由于沈溪山总是给她解答,也就养成了她有了疑惑就下意识想问沈溪山的习惯。

当然,沈溪山也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宋小河。

他指尖轻动,忍了忍想捏她耳朵尖的欲望,说道:“是一种障眼法,自然也有别的破阵方法,但是烧了障眼的假象更为简单省事,只不过要找到阵眼中心才行,方才我们所站的位置,正好就是阵眼之处。”

宋小河长长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这次很快就走出了花林,沈溪山带着她往飞花苑而去。

已是深夜时分,路上除了偶尔看到些钟氏巡逻守卫之外,基本无其他闲人。

沈溪山将她带到飞花苑,考虑到这是男子住所,本想让宋小河站在外面等着,但他只顿了顿,并未开口。

就这么犹豫一瞬间的工夫,宋小河已经晃着发辫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来到房前,沈溪山推门而入,将宋小河迎进来之后关上了门。

宋小河只站在门边往里一瞧,立马就发现这房屋与她的不同。

这间寝房更大,更敞亮,光是灯就有三盏,往左走还有一道雕花镂空门,坠着墨色的珠帘,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摆了山水屏风和拔步床。

这显然是招待贵客的房间。

宋小河撇嘴,对这种区别对待有些不满,自顾自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茶喝。

关上门后房中无比安静,沈溪山点了三盏灯,然后在宋小河对面坐下,问她想吃什么。

宋小河起初还想,我想吃什么你就有什么?

结果她试探性地说了平日里爱吃的东西,沈溪山还真的给她掏出来了。

且还是热腾腾的,像是刚出锅的那种。

长安如此繁华的大城,什么样的酒楼餐馆没有?

为了平日里做生意方便,许多厨子会提前将各种菜给备好,再用灵石保存,是以不管宋小河说什么,沈溪山就能拿出差不多的东西来。

他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隔空取物的同时撂下银子。

宋小河捧着碗筷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圆鼓鼓的,完全没时间跟沈溪山说话了。

他也安静,坐在对面看宋小河进食。

宋小河的吃相并不是深闺千金的那种文雅,相反,她吃得很忙碌,有时候这块东西放嘴里刚嚼两口,她眼睛又瞟到了别的吃食,然后用筷子夹起来继续往嘴里塞。

若是塞不下了,她

() 就夹在筷子上排队,总之不会让筷子空着。

当然,因为没有人跟她抢,她吃得并不惶急,让人看着只觉得极其有食欲。

沈溪山盯着看,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从不知投喂别人会获得如此大的满足感,尤其是宋小河圆滚滚的脸颊都没停过,让他想伸手捏一捏。

正想着,宋小河一个抬头朝他看来,露出疑惑的眼神,将口中的东西咽尽后问,“沈猎师当真不吃吗?为何一直在看我?”

沈溪山才意识到自己盯得过分了,于是便道不吃便起身,去取了笔墨和符纸来。

桌子宽敞,他占据其中一角,研墨提笔,缓缓在符纸上走出线条凌厉而流畅的徽文。

宋小河看了又看,问:“这是什么符?”

沈溪山画完后将符纸放到一旁晾干,又画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说道:“传送符。”

他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传送阵法,先前跟你说过,传送阵法分阴阳两阵,我画的这就是阴阳两符。”

“沈猎师要传送去何处?”她问。

“这张是给你的。”沈溪山将其中一张放到她的手边,说:“这次来参加百炼会的人多,鱼龙混杂,你我所居住的地方相隔又远,为了方便秘密议事,这张符你拿回去贴在墙上,只要用灵力启动,便可到我的房中来。”

他说着,便起身,走至墙边将另一张符贴上去。

只见符箓上的咒文闪过微芒,而后泛起几不可见的细光,他回身对宋小河说:“如此。”

宋小河乐不可支地放下碗筷,将符箓收进玉镯道:“你可真聪明,这是个好方法,若是我们密谋什么大事也方便许多。”

等同说将她和沈溪山的房间连通起来。

沈溪山走回桌边,说:“我不会去打扰宋姑娘,这张符是让你夜间来寻我时用的。”

准确来说,是给睡梦中的宋小河所用。

原本沈溪山以为两人住的地方隔得并不远,但方才出去了一趟才发现这附近的建筑构造,宋小河所居住的夏蝉桥离这里只怕有一刻钟的路程,若是她在夜间睡觉时跑出来自己走在路上,实在危险。

所以沈溪山就写了这一对阴阳符。

“你记住如何用的了吗?”沈溪山有些不放心地问她。

宋小河点头,“记住了。”

沈溪山自然不大信,宋小河记没记住,要等她睡着之后能不能找来才知道。

他坐在另一头又写了些其他符箓,坐了约莫两刻钟,宋小河才吃饱喝足,满脸笑容地跟他道别。

沈溪山虽然人未送远,到了飞花苑门口就停下,但回去后他念通共感咒,看见宋小河一边捧着夜光珠,一边哼着小曲儿,边走边玩,确认她回了房中之后才切断咒法。

丑时将近,沈溪山毫无睡意了,坐下来之后屋内的三盏灯从不同的方向照在他身上。

他一抬眸,仿佛还能看见宋小河坐在对面乐颠颠地吃着东西,然后唤他的模样。

后脖子的禁咒灼烧着,从樱花林一直到现在都未消,但他也毫不在意,面色如常。

房中寂静许久,沈溪山才提笔,写着符箓至天明。

次日一早,沈溪山就有些后悔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了。

只因他需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昨日拜见的门派长老不过是冰山一角,今日还要接着去拜访。

钟氏与寒天宗合办的百炼会如此盛大,前来参加的门派数不胜数,一些数得上名号的,沈溪山都得去见见,不仅仅是为了相互打个照面,也是为了排查有没有可疑之人,探寻日晷神仪的气息。

忙得不可开交。

时而抽空念下共感咒,听见宋小河绵长的呼吸声,便知道她还在睡觉,静静听了一会儿后,他又继续投身忙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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