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年的笑声很轻, 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顾棠紧紧捂住藏在衣服下的球衣。

“别藏了，都看见了。”

顾小少爷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更让顾棠觉得刚才那声像极了冷笑。

顾启年注视着他, 幽幽道：“藏了什么，自己拿出来吧。”

“……”

顾棠知道躲不过去了。

不情不愿地掀开衣服下摆, 从里面掏出一件球衣。

他垂着脑袋, 没发现顾小少爷的视线根本没有在看球衣，而是落在他的腰腹上。

少年的腰部纤细柔韧，没有一丝赘肉，也没什么肌肉，白皙又细腻, 像一块柔软的奶糕。

顾启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喉结上下滚了滚。

顾棠两手攥着球衣，听见系统发出一道提示音——

【宿主完成‘偷男主东西被发现’成就, 奖励生命值10点, 剧情币一枚！】

顾棠一愣：“这还有成就？”

【当然了！你可是炮灰假少爷, 做坏事才是常态！这也是在男主雷区蹦迪的一部分！】

顾棠叹了口气：“好吧，有一点算一点。”

只要不是真的做坏事伤害顾小少爷, 哪怕只奖励10点生命值也是好的。

“那另一个任务呢？”他问。

【哪个？】

听系统的电子音好像很茫然的样子, 顾棠感觉有一丝不妙：“就奖励高的那个, ‘摧毁男主的信念’不是还没有完成吗？”

他明明已经拿走了代表信念的球衣，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抱歉哦宿主, 主脑并没有判定那项任务, 还需要继续努力。】

顾棠：“？”

不能判定，难道是因为被发现了？

【不, 因为球衣不是男主的信念, 宿主弄错目标物了。】

听系统这么一说, 顾棠想明白过来：“对哦……”

他问过顾小少爷的，对方说球衣不算信念，只要他去看比赛就行。

怎么还盯着球衣下手呢？

真糊涂……

对此，系统也表示非常无奈。

【宿主被动做任务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就把任务完成了，主动做任务就很容易出岔子……】

顾棠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宿主以后还是摆烂吧……】

顾棠：“……”

“哼！”

没忍住哼出一声，被顾小少爷听见了。

“哼什么？”

顾启年好笑地望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少年，“遇事不决就撒娇？”

顾棠不明白顾小少爷为什么总说他撒娇，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反驳：“我没有……”

说话声音软软黏黏的。

尾音像是带着小钩子，在人心尖上轻轻挠过去。

顾启年伸出手，握住少年的尖下巴，将人脑袋抬起来：“还在撒娇。”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剩下一臂不到。

顾棠看着越来越近的顾小少爷，以及对方色泽殷红的薄唇，内心警铃大作，慌乱地偏开脑袋。

顾启年也不勉强他，朝他伸出一只手。

顾棠瞄了那只摊开的手掌一眼，略带腼腆地轻轻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顾小少爷不动声色地握住少年的手，另只手又伸出来，手指弯曲招了两下：“拿来。”

“！”

原来顾小少爷是要球衣，不是要跟他拉手。

顾棠飞快地将球衣塞到对方手上，挣了挣，却发现无法将自己的手从顾小少爷掌心里挣出来。

顾启年左手牵着少年，右手抓着球衣。

球衣上还残留着顾棠的体温。

和顾棠的手一样，暖暖的，很柔软。

“为什么藏我的球衣？”

只有顾启年自己知道，对于这个问题，他期盼得到怎样的答案。

他也拿过顾棠的东西。

那只顾棠睡觉时总爱抱着的小熊，就被他拐去S国，随身携带，暂时作为顾棠的替身。

没人比他更明白，偷偷拿对方的贴身物件，是想要做什么。

他向前逼近一步，将少年抵在衣帽间的小门上。

顾棠没地方躲，一只手还被人攥着，只好含糊道：“我有用……”

“什么用？”

顾小少爷步步紧逼地追问。

顾棠也不能说是为了完成剧情任务，但什么都不解释，又偷偷拿顾小少爷的球衣，就显得很变态。

瞧着少年犹豫的样子，顾启年的眼皮跳了跳。

顾棠单纯懵懂，自然不可能拿他的球衣做他想的那种事。

事实上，如果顾棠能那么快开窍倒好了……

顾启年知道问不出东西，干脆改口问：“你错没错？”

顾棠乖巧道：“错了。”

就算他和顾小少爷不分彼此，偷拿人家球衣也不对。

他借着两人牵手的动作，晃了晃对方的手：“年年不要生气。”

少年总是这样无意识地在他面前撒娇。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我没生气。”

“你有！”

顾棠指了指他的鼻子，“你呼吸都变重了，热乎乎的。”

“……”

顾启年喉结微动，瞅着眼前的人，没办法解释自己呼吸为什么变重，他狠狠舔了下牙尖，说道，“错了就要受罚。”

顾棠紧张地瞥了顾小少爷的胳膊和手一眼：“……怎么罚？”

他们俩一个每天早起锻炼还打篮球，另一个每天最大的活动量就是吃饭和洗澡。

不说别的，他的胳膊就比顾小少爷的细了一大圈，手也小很多，要是顾小少爷狠心揍他一顿……不吹牛，他还真打不过。

不过从小两人玩闹，顾小少爷都让着他。

今天也不会跟他较真吧？

顾棠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黑，呼吸一窒。

等回过神来，顾小少爷已经把那件七号球衣套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体格不同，顾小少爷穿着十分合身的球衣，到顾棠这儿就变成了“裙子”。

上半身背心款式，过长的衣摆晃里晃荡地盖在大腿处。

顾棠扯了扯过于宽松的球衣。

“明天就穿这件，来看我比赛。”

落了这么一句，顾启年就转身走了。

顾棠：“？”

这也算惩罚？？？-

次日，顾棠才发现，顾小少爷这招确实是惩罚！

下课后。

小眼镜兴冲冲地抱着几张数学卷子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段正宇：“棠棠，顾启年今晚自习课也不在吗？我坐你旁边！”

最近顾小少爷晚自习时间都在篮球馆集训，小眼镜就趁机过一把顾棠同桌的瘾，只要顾棠不跟着顾启年走，他就来顾棠旁边坐。

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江城的气候热起来。

有些同学已经开始穿短袖了，顾棠却严严实实地套着长袖校服，衣服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处。

“你很冷吗？”

段正宇伸手去拉顾棠的衣服，“怎么穿那么多啊？”

顾棠蓦地避开，下意识地将已经不能再拉高的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好像校服里面穿了什么不能看的。

对上小眼镜懵懵的视线，顾棠摇摇头：“今晚我要去看年年比赛。”

言下之意，他也不上晚自习了。

小眼镜立即被引开了注意力，表示很不赞同：“都要高考了，看什么比赛啊？”

他话音刚落，肩膀被人搭住。

正牌同桌宋晨站在身后，笑眯眯道：“反正你保送，走，一起看比赛去。”

说着，也不管小眼镜发出“哎哎哎”的抗议声，拉着人就走。

顾棠手里攥着拉链头，跟在后面。

刚下了一层楼，在楼梯转角处遇到朱旭和谢浅。

朱旭大嗓门，老远就招呼起来：“走啊！去看顾启年的篮球告别赛！”

谢浅心细一些，也知道顾棠向来怕热不怕冷，瞅着他，疑惑地问道：“你穿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里面还穿了啦啦队的小裙子？”

他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顾棠的脸颊竟然泛红起来。

“你真要给顾启年当啦啦队？”谢浅好奇地伸出手，勾住顾棠的校服领子，想看看里面穿了啥。

被宋晨一巴掌拍掉手。

谢浅委屈巴巴的：“宋哥，你心疼点儿我，我这手可贵了。”

“反正你也保送了，暂时打残了都没事。”

宋晨笑容不变。

余光瞄了顾棠一眼，发现顾棠脸红到脖子根。

宋副会长开始担心。

他们会长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到要顾棠穿啦啦队的小裙子吧？！-

高中篮球联赛，江城一中对战五中，主场被安排在了一中篮球馆。

比赛前，五中的大巴车缓缓停在篮球馆前。

身材高大的五中篮球队长跳下车，立即引来一中学生的侧目。

“好高啊……”

“五中实力很强的样子哎……”

“我们能赢吗？”

耳朵听见一中学生的碎碎议论，五中队长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笑容，给自己队员们打气：“听见没？我们的实力有目共睹，今天一定要赢！”

五中队员们：“赢！”

有队员好奇，小声问道：“队长今天的士气为什么格外高涨？”

立即有了解内幕的队员回答他：“因为队长喜欢的人在一中，嘻嘻。”

“队长喜欢谁啊？”

“去年暑期那部电影看了没？演九皇子的那个，小九。”

“队长手机桌面一直是他，都舍不得换……”

几个队员头靠头在一起咬耳朵，话说了一半，被队长从后面一人给了一巴掌。

五中队长：“少在这里嚼舌根，都给我热身去！”

在比赛前，多少都要了解一下对方队伍里的王牌，五中队长叮嘱队员们：“一中综合实力比我们略弱，但他们的7号据说很强，一会儿探探7号的底，盯死他。”

众队员：“吼！”

等手下队员们全都跑去热身了，五中队长摸出手机，摁亮——

屏幕上出现一张九皇子的剧照图。

少年容貌清秀，长衣玉冠，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就弯成了两个月牙儿。

五中队长看了一会儿，傻笑着将手机塞回兜里。

不知道小九会不会来看比赛。

他要好好表现！-

顾启年给顾棠和众同学留了最靠前的一排座位，以便于近距离观赛。

顾棠一坐下来，就看见顾小少爷正在不远处热身。

顾小少爷身上的球衣是“17号”。

原因很简单。

7号球衣在他身上……

顾棠下意识地攥紧校服领口，金属拉链都在手掌中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这时，顾小少爷抬眸朝他这里看过来。

一双冷艳犀利的眉眼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眼尾勾出了一抹笑意。

“……”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感觉更热了。

脸红红地坐在观赛台上。

与此同时，五中队伍入场。

五中队长眼力不错，一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坐在前排的顾棠，顿时双眼放光。

队员颇为担心：“队长，你当心美人计啊……”

“一中是不是知道你喜欢？不然为啥让人家坐那么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