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着急嘛，现在还早呢，我只是和你说了说我的想法……你要是真不想这么做，或者想要背叛我，你大可也可以这么做。”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兰道急忙摇摇头，
“就算我不认可您的想法，我也绝对不会背叛您！！”
“我知道。”霍厄斯点了点头，
“所以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
兰道脸上的表情抽了抽，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家伙居然学会开玩笑了？？他到底和谁学的？？
“好啦好啦，别板着一张脸了。”霍厄斯向上稍稍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之后我会在正式的会议上和你谈论这件事情的。私下和你说，一来是表示我确实信任你，二来也是希望你有个准备。”
“您这是惊吓啊。”兰道哭笑不得道。
“噗，说是惊吓倒也不算错啊。”霍厄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过准确来说，我来找你也是希望兰道你不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兰道微微一愣。
“我听到你和吉兆之间的争吵了。”霍厄斯看向了他，
“唔，我是没想到的，你居然这么关心我的吗？我之前还以为你是讨厌我的……没想到……”
兰道：“……”
所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甚至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部偷听到了？？？
他甚至没有和自己说一声！？
一想到自己担心的语句全部被霍厄斯听到了，兰道就尴尬地巴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别这样啊，你能够关心我，其实我挺开心的。”霍厄斯笑道，
“这是好事，也有助于我对你的信任，不是吗？”
“……信任？”兰道不解地看向对方。
“是啊。”霍厄斯轻轻道，
“毕竟，越是到了后面，我大概会越不知道该信任的人是谁了吧？”
就好像林恩，他从来都未曾想到过，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会选择背刺自己吧。
……
这样随意地寒暄两句后，霍厄斯就离开了兰道的房间。后者最终也没有过多挽留他，毕竟他也知道，现在是霍厄斯难得的休息时间，对方愿意来到这边和自己[聊聊]，已经算得上是莫大的关心了。
霍厄斯步伐轻巧地走在走廊过道上，他记得这里的每一扇门，不过现在恰巧是没什么人的午休时间，他也乐得清闲。
只是轻松的外表不一定会拥有一颗轻松的心。
[呵，要不是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心跳速度，我肯定也会被你欺骗了。]林恩不屑的声音在霍厄斯的脑海中响起，
[你其实也是在试探他吧？毕竟我和弗雷的事情也给你留下了不少启示？]
“试探？”
霍厄斯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不，其实算不上是试探吧，我本来就很信任他，但是我需要明白他的态度。”
“服从和忠诚是一回事，但是理念上的冲突又是另外一回事。林恩，你当初难道不也是抱着那样的态度么？”
[是啊，我和你一样，愚蠢地想要获得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林恩的声音多多少少带了点丧气的意思，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群家伙总得争出个高贵低贱出来，什么安息人萨曼人，不都是人吗？有什么好区分的？？]
[呵呵，倒是那群安息人……拿我作为他们的荣耀，也不知道丢脸丢到谁家去了，我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自相矛盾的事情……]
“谁知道呢。”霍厄斯也随口敷衍了一句。
嗯，他本来是想看看林恩到底有没有看穿他的真实目的，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弗雷虽然喜欢骗人，但是[林恩脑子不好使]这个情报倒是没错啊。
从走廊走向转角处，霍厄斯很快走出了第九区的后门口。第九区的检察院建立在树林之中，并且从高到低逐渐递减，大门口所应对的地方恰好和居民居住的地方十分之近，而后门口的位置则位于相当高耸的山脉。
第九区的后门口走向那片树林，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雾气笼罩的山脉，而那里就是第十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叶野掌控的地带。
……看来，平静的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啊。
黑发的青年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和平的年代尚未到来，而更大的动荡也未曾发生。
一切还在最初的状态啊。
·
叶野最近的心情有些烦躁。
命运罗盘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最近忽然开始疯狂地转动，指针也变得没那么灵敏了。
身为叶野最为重要的东西，他并没有将自身的一切都交付在命运罗盘的上面。自从进入城市之后，他一直都牢记这一句话：
“你需要依靠的是你的脑子，而不是你手中的任何道具。”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手中自然能编织出不同的效果。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特别的，不如说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认为自己是平面镜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他从不关心所谓的生命线计划，也从来不会在意生命线中的任何权力斗争。他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地位稳固，不去干扰K的任何计划，可即便如此，K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他的命运罗盘开始疯狂转动，相当不稳，这就意味着未来将会发生很糟糕的，就连他也无法掌控的事情。
叶野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是很关心自己的未来究竟会怎样，不如说，他来到城市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自己保命的。
如果他想要保命，大可用其他更为方便的手法。在拥有命运罗盘的情况下，他可以躲到暗巷的任何一个角落，而城市的人除非出动傀儡师这样等级的人，压根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他。
可是他必须留在这里。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所以，要合作吗？淖尔小姐？”
叶野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同时看向了坐在自己的面前，表情不是很好的黑发女人。
“您应该看得清楚我们现在的形式。”
叶野安静地注视着她，似乎想要通过眼前女人眼中沉淀的那一份黑暗来确认对方的态度。
“我们都遭遇了K的威胁，你我之间都明白K想要干什么。他早就准备很久了，目的就是为了那群沉睡的贵族手中执掌的宝石。”
“而他夺取一切的代价之一，就是杀了我们作为献祭。”
“……可就算他要动手，先死的人也是你。”淖尔淡淡道。
“确实如此。但是我死后，想必您一个人也难以支撑起平面镜吧？”叶野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K先生甚至不打算继续开展会议，我想他的态度应该相当明显了……”
越来越多的危机感让叶野不得不去思考自己的后路，他注意到一直以来和自己合作的欧曼地位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似乎和K走的更为接近了，这也意味着K确实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盟友之一，也说明了欧曼的身上确实拥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欧曼于他而言也很危险，甚至K让欧曼想办法解决掉自己都有可能。
而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他的命运罗盘。
“你的担心确实有理可循。”淖尔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了，
“老实说，我并不是狠想帮你。毕竟我很讨厌你，你间接杀死了很多人，就为了自己能够在平面镜平安地活下去，你手中的人命数不胜数。”
“总有人得做出牺牲。”叶野的态度相当坦然，“但是你明显不是。”
在叶野的眼中，淖尔算是很罕见的聪明人，她和自己一样，相当利索地选择放弃和一切对她有害处的人敌对，绝对中立状态也代表着她不想和任何人为敌。
但是这也代表着，一旦所有人都被K解决掉，淖尔依旧会死。
K不需要一个绝对中立的人作为隐患待在自己的身后。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淖尔耸耸肩，
“好吧，合作？但是你又打算怎么合作？更何况……你有想过吗？你能料到有这样一天，难道我就不能料得到？”
这样说着，这位黑发的女人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容，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需要我的能力为你做出一定的掩护，毕竟你本身的法术印章并不强大……”
“叶野，我能够绝对中立，并非只是我的态度，更多的原因，是我的强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淖尔的声音则变得相当恶趣味，似乎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你认为，你能够想到的事情，我会想不到？你就这么肯定我没有留下后手？”
“叶野，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这份聪明用在我的身上，还是不行啊。”
在说完这句话后，淖尔便缓缓起身，伴随着黑色的幕布落下，淖尔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两个人的房间就这样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叶野一个人了。
戴着眼镜的黑发男人静静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手指却逐渐攥紧。
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能够察觉到淖尔的嘲讽，那个女人很聪明，也很强大。她唯一的缺点是过于善良。
善良……在这个时代最为廉价的东西。叶野从来都不会在意的东西，在淖尔的眼中却变得分外重要。
她拒绝自己的理由并非其他，而是因为自己不够善良。
一时间，叶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善良……善良到底有什么用？无非是被人利用，无非是救助那些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废物……”
叶野捂住了自己的脸，他低沉地笑着，却带了几分扭曲的意味，
“该死。”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地的声音格外的清脆，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危险的预感也宛若毒蛇般地爬上了叶野的肩膀。
叶野整个人微微一怔，额角沁出了汗渍。
是谁！？谁来到了这里！？
他明明设置了法术屏障，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得来的！！！！
他几乎第一时间将命运罗盘收了起来，而就在他收起的那一刻，一阵冰冷的触感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脖颈附近。
危机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如同冰一般的长发落在了他的肩头，这时候叶野压根不敢回头，他知道，一旦他回过头去，他的脑袋可能就会落地。
“别动。”
男人安静冰冷的声音响起，像是某种无机质的机械，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动弹。
这种感觉……是水的流动感？
还有这个说话的语气，立刻让叶野意识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那位早就[死]在了第五区的检察官长，同时也身为安息人贵族的摩西。
实际上叶野早就猜测他还没有死，甚至这一点安息人也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大家也更希望他已经死了。
毕竟更多的时候，死人要比活着的人更有价值。
“那位大人说暂时不用杀了你。”
摩西清冷的声音继续道，他的动作感觉上似乎没什么压迫感，但是摩西是水系的法术印章持有者，他想要杀了自己，只需要一瞬间抽干他体内的水分就足够了。
叶野根本不敢与这样的人抗衡。
于是他选择沉默。
“你很冷静，叶野先生。”
银发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动作相当从容。而叶野则缓缓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我，看来你并不打算这么做。”
果然，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野知道，如果K想要杀了自己，那么欧曼将是最为合适的行使者。所以他才打算向淖尔求救，毕竟淖尔是罕见的空间系法术印章持有者，对付欧曼，空间系永远是最好用的法术印章。
可惜淖尔拒绝了他。
叶野忽然觉得，淖尔拒绝他，很大的可能性也是因为对方意识到了欧曼会来找他。淖尔肯定不会想要和欧曼作对。
但是欧曼没有选择直接杀了他，说明他还有挣扎的余地。
叶野的心提了起来，他开始思考欧曼会让他交出什么。
……嗯，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他最想要的肯定是自己手中的命运罗盘。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杀了再拿出命运罗盘，也就是说，他应该是知道命运罗盘和自己的联系的。
呵呵，看来欧曼知道的东西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啊。
“好了，摩西，恐吓到此为止。”
欧曼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叶野的面前坐了下来。他的表情依旧笑盈盈的，似乎刚才只是开了个微不足道的玩笑。
虽然这个玩笑对叶野来说完全不好笑。
摩西一言不发，他很乖巧地收回了法术印章，随后就像是一滩水那样瞬间消失在了地面上，随后又迅速地在欧曼的身后凝聚成人形，站在了他的身后。
熟悉的水蓝色长发，熟悉的毫无光泽的眸子，这就是曾经强大的第五区检察官，也是曾经颇为尊贵的安息人贵族——摩西。
“没想到你居然驯服了摩西。”叶野的嘴角有些艰难地扬起，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多了，欧曼先生。”
摩西的反复无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欧曼居然能够将摩西驯服成自己的部下，也就说明他拥有一定的精神系法术印章能力。
这也让叶野更加绷紧了自己的大脑，精神力越强大的人才能抵御精神系的法术印章持有者，他还不想被人控制自己的思维。
“别这样说，理论上而言，我们不还是合作的关系吗？”欧曼微笑道，
“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从未破碎过啊，我说过，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和你合作。”
“为了命运罗盘？”叶野冷笑道。
呵，用脚指头他呃知道欧曼到底在想什么。
“这么说也没错。”欧曼点了点头，
“我没打算直接从你这里抢走命运罗盘，这点请不用担心。”
“毕竟——我可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
说到这里，欧曼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
“毕竟，身为一个本体弱到极点的人，怀揣着宝物却能活到现在，我可不认为你一丁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叶野是个对其他人足够狠，对自己也足够狠心的人。他之所以光明正大的将命运罗盘带在身上，除了保护自己，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傻子才会选择直接抢。
毕竟也只有叶野这样的棋子，于他而言才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