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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5 章 255(二更)

袁涣连忙岔开了话题到此番的战果上,袁术浑然未觉底下的暗流涌动,便接下了话题,转向了对邺城大加嘲讽。

说那袁绍还与人吹嘘颜良文丑均是他麾下悍将,结果一个身死于董卓部将之手,另一个刚来征伐豫州没多久,就送命在了此地,想来那高览张郃也并非什么能征善战之辈。

听闻他还将军

权中的大半交给了沮授那文士,可见是真没什么人可用了。

然而上头的袁术滔滔不绝,下头的袁涣一脸木然。

他错了!

他就不应该试图转移什么话题。

袁术在这个时候贬低颜良文丑作甚,那岂不是在说,阵斩文丑的周瑜其实也没多大本事?

反正杀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将领而已。

这么一细想,这话根本就不是对对手的嘲讽,而是在对同盟做出伤害。

等到这场庆功的酒会终于结束,将口中还嘀咕着“使我有儿如此”

的袁术交给部从送下去休息,袁涣终于有了空当朝着周瑜歉意地行了一礼,“请公瑾莫要见怪,府君向来如此……不拘小节,应允扬州的东西都不会漏下,劳驾公瑾与我同往一行,将其点清。”

周瑜依然一派温和中略显清正威严的样子,回道:“料来也是袁公为同族所负,方有此等激烈行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何况扬州豫州均尊长安天子,本也该当守望相助才是。”

话是这么体面地说了,至于他对袁术到底做出了何种评价,那就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大概无论是刚离开平舆回返扬州的周瑜,还是在这场得胜后心满意足的袁术都未曾想到,在短短的半个月后,会有一支何其精悍的队伍从北面的陈留郡而来,径直杀过陈郡,抵达了汝南。

由高顺统帅的陷阵营,和高干在陈留临时募招的兵将,在沮授的带领下兵分两路。

高干先行一步,朝着汝南袁氏老宅而去。

要知那汝南郡中位于平舆以北百余里的汝阳,正是汝南袁氏这一支的族地所在。

别管早前绝大多数嫡系是不是都迁往了洛阳,又在董卓之乱中死的死,去邺城的去邺城,先祖的灵位和祠堂总还是在那里的。

又因袁绍派出的人手还驻扎在沛国,袁术压根没想到会有天降的神兵出现在汝阳,便对此地并无多少守军。

骤然得知袁绍的另一路人打着“袁术无德,玷污祖宗威名”这样的名义,将汝阳的祀庙给搬空了,甚至将留在此地的袁氏宗亲也给“请”走了,袁术当即暴跳如雷。

阎象直觉不对、意图劝阻的时候,袁术早已经带着屯兵在平舆的数千军队北上汝阳而去了。

但还没等袁术追上高干的这路人马,或者说,还没等到他抵达汝阳县,他就遭到了一支半道截击的队伍。

这是一支沉默肃穆到让人怀疑其是否是由活人组成的队伍。

可当铁铠坚盾所组成的洪流撕开行军队列,刀兵交击发出一声声金戈嘶鸣的时候,这支队伍又骤然如同熔岩迸发了开来。

他们以其与统帅拧结成一股的锐利之气,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冲击。

袁术本以为,袁绍在被逼无奈之下选择了抢劫宗庙这种耍无赖的法子,就是为了证明其正统性而已。

却不料这根本就是个引蛇出洞的法子!

但凡他对汝阳之变多抱有一点警惕的情绪,但凡他莫要

选择连夜追击,又但凡他能在遇到这样的山坳地形前能让人先行侦查一番,他都不会遭到这样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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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下属拼死护持住了他,先将他送出了险境。

直到奔行出了数里地,身后才总算没有了纠缠的追兵。

袁术回头朝着那处山坳看去,只见得那头烧起了一片火。

火光之中的冲杀声渐渐消弭在夜色中,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

唯独变得有些清晰的,是在他中伏之时对面有人说的那句话,在他此刻那仓皇的折返中,混合着夜风在他的耳边不断响起。

“袁公路,本初公令我给你带两句话,你这路中悍鬼何止是白日见不得人,连夜里也见不得。”

“月前一败,非败于你袁公路之手,实败于那江东幼虎罢了!”

袁术一口气没喘上来,忽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等他醒转过来的时候,便听闻了个令他恨得牙痒痒的消息。

那些被劫持走的袁氏族人和牌位都被放了回来,并没有被人真的劫持走。

沮授还让人给袁术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说,他们不将东西和人带走,并不是先前说的袁术无德这些话不做数,实是考虑到,他反正不只无德还无才,汝南迟早会重新落入邺城朝廷的掌控中,便不必惊扰先祖英灵,大行搬迁之事了。

只希望袁术为保汝南袁氏名望,能向先祖袁邵公(袁安)学习一二。

何为向袁安学习一二?

袁安早年间没做官的时候客居洛阳,有一年冬天,洛阳令前去拜访他,因他院子里积雪很深,不得不让人清扫出了一条路才能进去,进去就见袁安无有厚被厚衣,冻得瑟瑟发抖。洛阳令问他,为何不向亲戚寻求帮助,袁安说大家在这个时节都很贫穷,他不好意思去打扰旁人。

后人以袁安困雪以喻高士清贫。而袁安也正是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中的第一代三公。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袁术少在这种争斗中求索外援。

要是连这都做不到,他还有何底气说,自己才是汝南袁氏的继承人呢?

袁术气得头都要炸了,一见信末落款,得知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便是才被他在庆功宴上嘲讽过的沮授,更是额角直跳。

但他刚想下床,又发觉了个更难受的事情。

比起头,可能还是他的脚要更疼一点。

只因在他从马上跌坠下来后,竟硬生生地摔断了一条腿骨。

袁术捂着自己的伤腿又躺了回去。

等缓过了这阵疼痛,他转头盯着床边的儿子袁耀良久,说道:“你往京城去一趟,向大司马求个赏,把华神医请来。”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袁术也觉得自己要用最好的。

断了一条腿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的,万一留下后遗症,岂不是更要被这趟得手的袁绍看个笑话

() ?

至于才被沮授提醒要效仿先祖这件事,在袁术看来也实在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请医者,又不是求援兵!

若是当年先祖冻得要死了,他也是要找人借件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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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耀抵达长安的时候,距离那论酒会的举办已只剩了十天。

而早在五日前,乔琰就已经重新返回了长安。

也便是在他到达的前一日夜里,乔琰领着人站在了那条浇筑的水泥路前。

火把将面前地上的长安二字映照出了一片明暗的光影,竟依稀有些漂浮在面前的错觉。

土法水泥的养护时间确实要比普通水泥要久,可到了此时也已经坚实了,正是可以踏脚上去检验的时候,以防在过几日正式投入使用的时候出现什么问题。

但不知道为何,乔琰看着面前的一切,还是有种落脚的迟疑。

“这也不算是君侯第一次踏足于水泥地面吧?”郭嘉在旁调侃道。

算起来,中平四年他刚抵达乐平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被用起来了。

距离如今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她应当很清楚这一脚踩踏下去会是什么样子,却依然有种奇怪的慎重感。

乔琰看着面前的这条路。

在道路的两侧,一节又一节的护栏都被拆开撤了下去,直到变成一条再无遮挡的新路。

这种特殊的材料又与周围的两条路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让这座长安城中出现了一种别样的风貌。

她并未看向郭嘉,而是看着前方的灯火幽暗之地,回道:“或许是因为,这是划时代的一步。”

她说完这话才朝前走了出去。

跨过了被她所写的“长安”二字——

踩出了落在水泥路上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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