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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哪是腰

===入瓮(“哪是腰”...)===

果然,他一转身,身后传来了拳头砸到墙上的闷沉声。

老太太一直不见好,如今全靠参汤吊着,陆骥这几日一直守在寿安堂,顾不得裴时序,这会儿一见到他,又看见远走的陆缙,不由得走上前去。

“出何事了,三郎,你为何如此颓丧?”

陆骥捋着胡须,半晌没说话,只道:“你兴许是误会了,二郎那孩子做事一向有分寸,光明磊落,决计不可能如此行事。”

“那堂叔是说我在诬蔑他?”

裴时序抬眼。

陆骥被堂叔两个字一刺,皱了眉:“三郎你误会了,我知你们兄弟因吟丫头闹得不虞,但二郎毕竟是你兄长,你不可如此揣度他。”

“兄长?”

裴时序勾了勾唇,“强占弟妻的兄长?”

他最不愿见到他们兄弟阋墙,如今,却还是走到了最坏的一步。

“你勿要总把眼光放在吟丫头一个人身上,京中还有许多出身世家,相貌出众的小娘子,你如今的身份,实则娶一个贵女对你更有裨益,你若是愿意,我愿为你另寻一个更相当的小娘子。”

陆骥劝道。

裴时序却只冷冷的两个字:“不必。”

陆骥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叹一口气,派人去传陆缙,想询问一二。

然陆缙未至,长公主却罕见地到了他的书房,远远的站在门口。

这还是事发后平阳第一回主动过来。

“平阳。”

陆骥回头,望着那逆光的身影出神,又赶紧起身派人去倒茶。

长公主却摇头:“不必了,我只两句话,说完便走。”

“……好。”

陆骥摆摆手,呵退了女使,“你说。”

两个携手半生的人,此刻相对无言,让人顿感唏嘘,一旁的老仆们纷纷低下了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吟丫头与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你我都勿要干涉。”

长公主道。

陆缙早已料到裴时序会告知陆骥,让陆骥施压,故而一大早便来了立雪堂,请她帮忙。

长公主如今最信任的唯有这个儿子,见他自有求,自然应了。

“可三郎说,二郎将吟丫头关起来了……”陆骥皱眉。

“事到如今,你还是只肯信你的三郎,不肯信二郎?”

长公主反问。

“平阳,我知你气我,但二郎是你我的孩子,他的脾气和手段你我皆是清楚的,他必是能做出此事的,当初说好了此事交由吟丫头决定,二郎如今的行径,实在于礼不合。”

陆骥道。

“即便是,又如何?”

长公主微抬下颌,“二郎做事一向有分寸,他必定有缘由,你掺和进去,只会越来越乱,不如放手,让他们自行抉择。”

陆老太太如今命悬一线,陆骥焦头烂额,的确也没多余的心力。

想了想,他负手:“好,我不插手便是。”

言毕,他又看向长公主:“平阳,我已将三郎认作是外侄,绝不会影响二郎,你的气消的如何了?”

事到如今,他还以为她只是生气。

可他们之间隔的是大郎的命,是二郎这些年的隐忍,长公主长叹一口气。

她摇头:“我不止是气,我是过不去,再说,老太太如今病重,也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万一传出些风声恐会叫她送命,等老太太的事毕,咱们再做了断吧。”

事到如今,她还在为他母亲考虑。

陆骥心口一绞,愈发愧疚。

当年,若是他没有听母亲的话,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乱局。

再细细一看,平阳高梳起的发髻间隐约看的见几根银丝。

她从前最骄傲的便是这一头乌发,乌黑亮直,比十八岁的小娘子养的还要好,这才短短几日,竟是生了华发。

一向清透的眼底,此刻也罩着灰蒙蒙的雾。

他这回,实在伤她不轻。

陆骥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松了口:“好。”

长公主便没再说什么,缓步回了立雪堂。

等她走后,陆骥一转身,剧烈的咳了起来。

人至暮年,妻离子散,也算是报应了。

***

回了憩园后,陆骥那边迟迟没动静,裴时序便知那里指望不上了。

事到如今,只有他自己派人去找阿吟。

指尖摩挲过他精心准备的婚贴,裴时序快速地思索着。

陆缙刚刚方回来,唇上的血痂尚且新鲜,表明阿吟必然尚未走远,她一定是被陆缙藏在了某处别院里。

还有那血痂……

阿吟必是不愿的。

裴时序戾气横生,简直不敢想阿吟昨晚遭遇了什么。

他手指一收,吩咐黄四道:“去,通知几个尚未撤走的据点,暗中打听江晚吟的消息,即便挖地三尺,也必须将她找出来!”

“可不久前咱们的人刚被围剿,如今巡检司还在盯着,此刻若是大动干戈恐会被发现,万一再被顺藤摸瓜,恐会危及您。”

黄四劝道。

裴时序何尝不知,但阿吟比什么都重要。

他已经对不住她一次了,生生将她推入了旁人怀里。

这一回,无论如何,他必须将她抢回来。

裴时序垂下眼帘,轻敲桌面的动作一顿,还是开了口:“让你去你就去,记得做得干净些。”

黄四被他一压,只好低了头。

“等等。”

裴时序忽而又叫住他,“顺便让人准备准备出京,一旦找到阿吟,直接将她送走。”

“是。”

黄四应声。

出门时,黄四与断了一指的贺老三对视一眼,眼底皆在叹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上一回教首为了这江小娘子险些丧命,这一回是连身家都不顾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这位江小娘子,果然是红颜祸水。

裴时序焦头烂额之时,安平那边亦是受了挫。

“圣人并未答应赐婚,缘由是陆家老太太此时正病重,陆缙身为长孙,此时若是议亲恐于理不合。可明明不久前圣人还曾夸赞我同表哥金童玉女,又是青梅竹马,站在一起好生养眼。想来,必定是表哥进宫说了什么。”

安平思忖道。

“他说了,老皇帝便答应?”

裴时序侧目。

安平并未想到陆缙已经发现了端倪,只烦闷地按按眉心:“你不知,圣人只他一个亲外甥,自小疼如亲子,且国公府本就势重,陆缙若是求娶一个伯府庶女,更显其诚心,圣人哪有不应的?”

裴时序此时正遍寻不到江晚吟,心火正盛,眼底杀意翻滚,冷声道:“那便怪不得谁了,依着之前所说,你准备动手吧。”

安平心乱如麻,只好点头答应。

但陆缙毕竟是她的亲表哥,安平尤是不死心,她原想先解决江晚吟,试试能不能挽回陆缙,结果却从裴时序那里得知江晚吟被藏起来了,顿时妒火四起。

既如此,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于是纠结三日之后,安平到底还是向陆缙下了帖子,约他去赏花宴,又叫了从前在京中的几个玩伴一起,以遮掩耳目。

帖子送到了退思堂后,陆缙盯着那烫金的字迹沉默片刻,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一切都如他的推断。

安平……果然有问题。

想想也是,皇室子嗣不丰,先帝膝下曾多年无子,便从宗室里挑了几个放在宫里当皇子养着,平南王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先帝有了亲子,这些宗室子便被放归了家。

但胃口已经被养大,心气也高,如何能接受这落差?

倘若平南王生了反心,红莲教这几年的快速崛起便能说的过去了。

分明,是平南王有意为之,借围剿红莲教养寇自肥,拥兵自重。

康平看了眼那请帖,眼皮跳了跳:“公子,这……恐是鸿门宴,万一不慎,您恐会当真出事。”

“我知晓。”

陆缙沉声。

正是因为知道,才必须去。

眼下,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只有去一趟,才可搜集到证据。

只是不知,安平要用什么法子。

陆缙沉吟片刻,吩咐康平去回了帖,仍是答应前去。

这几日除了监视安平,裴时序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裴时序果然按捺不住,派人大肆去寻江晚吟。

只是陆缙没想到,他驱使的人竟然和……红莲教有关联。

“你确信?”

他敲了敲桌面,双目锐利,询问巡检司的张巡检。

张巡检亦是一头冷汗,旁人不知这裴时序是谁,可他心里门儿清。

这位,恐怕是国公爷的私生子。

他也是再三确证之后,才敢向陆缙禀报:“回大人,确如此,上回围剿红莲教时您特意叮嘱我们留一个据点勿动,用来做钩子,我便留了那江氏商行。没曾想,这回正是这群伪装成商户的教徒在行商时暗中打探江娘子的下落。而您又说了,江娘子失踪的消息分明只透给了裴郎君。所以,这裴郎君恐怕才是这江氏商行的幕后之人,也即红莲教的……头目。”

张巡检用头目两个字都还算克制。

能在这样风声正紧的关口驱使的了这么多人,不是教首,还能是谁?

陆缙亦是沉着眉眼。

江氏之死做的心狠又利落,他想过裴时序的来历可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和红莲教有关。

若是真的,之前困扰他的一切便能说的通了。

譬如,江晚吟坠崖当日,为何那位教首会策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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