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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方才哭的并不是她

江晚吟忽然想起了那时隐约听到的哭声,总算明白了江华容今晚为何如此刻薄了。

她既觉得长姐咄咄逼人可恨,却又忍不住生怜。

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江晚吟并不在意,只淡淡地说“知道了”。

不过这倒给江晚吟提了醒。

她是泡了那么多的药浴后才变成这副样子,那江华容呢,如今看来她对陆缙的在意并不是假的,那为何——丈夫出征两年,甚至一度传来死讯,她不见消瘦,反倒愈发丰满?

江晚吟多看了江华容一眼,目光微微凝着。

江华容察觉到了一丝打量,心底滑过一丝慌乱,随口将她打发下去:“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休息去吧。”

江晚吟隐约察觉到嫡姐的病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她不过是为了裴时序才答应了相替,无心与她相争,便没深究,只低低回了一句:“阿姐也早点休息。”

随后,江晚吟便让晴翠搀着回了水云间去。

江华容目送她的背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力,又无处发泄,只觉得头疼欲裂,揉着眉心打着圈儿。

偏偏身旁的女使眼光还黏在江晚吟背影上,仿佛头一回见到美人似的,呆愣愣的,也不知来扶她,江华容便斜了女使一眼:“看什么,时候不早了,还不快扶我回去。”

却想小娘子甚至比大娘子还美上许多呢。

此时,披香院的正房里,陆缙正沐浴完出来。

然等他回了房,灯亮了,原本伏在榻上的人却不见了。

值夜的女使上前解释道:“世子,夫人说她尚且有些不习惯,想一个人去偏房睡。”

陆缙眼神掠过那张元帕,略有些头疼,只吩咐道:“收拾吧。”

等一切收拾完,天边已经泛了白,晨雾也缓缓升起。

***

习惯使然,第二日陆缙仍是同往常一样,卯时便醒了。

江华容也同所有的新妇一样,领着女使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伺候夫君洗漱。

经过了昨晚,陆缙对这个妻子印象好转了许多。

然而当帐子一掀开,他看到那张笑吟吟的脸时,眼神却忽然顿住。

“郎君,怎么了?”

江华容笑着递了热帕子过去。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陆缙,挺鼻薄唇,领口没有束紧,隐约看的见微耸的喉结,比之平日的拒人千里,多了一分说不出的风流。

江华容脸颊微微红了,声音也低下去,将拧好的热帕子又递了递:“郎君,今日需去立雪堂请安,婆母还等着我们呢。”

明明这张脸同昨日初见没什么不同,但陆缙却略觉不适。

他又闻到了那股浓香的脂粉气,香的过了头。

倒不如昨晚清清淡淡的,什么都不用。

但这是圆房的第二日,不好落了妻子的面子,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随口嗯了一声,接过了帕子。

更完衣,两个人便一同去了立雪堂。

那张元帕早就被呈上去了,长公主差使人瞧了一眼,确认无误了,对着江华容态度也和蔼了不少,特特拉过了她的手安慰道:“这两年你着实辛苦了,二郎回来了,你也能轻松些。”

江华容自然也瞧见了那帕子,心口被猛地一扎。

但脸上却还不得不装成含羞带怯的模样:“都是儿媳分内之事,哪里算得上辛苦。”

“你也不必自谦,这两年我全看在眼里,便是年初那一回,你也无任何抱怨,实在是难为你了。”

长公主愈发满意,从腕上褪了个镯子替她带上,“既圆了房,你也该注意调理调理身体,早日为二郎诞下子嗣,他祖母一直盼着呢,如今又病重,若是有了喜也好叫老人家欢喜欢喜。”

江华容心里愈发酸的发苦,摸着腕上的玉镯什么都不敢说,只连声答应:“儿媳知道了。”

交代完江华容,长公主又看向陆缙:“二郎你也是,三月后又要赴任了,到时候不好携家眷去,趁着这段时间还在府里,你也该多同你夫人亲近亲近,若是这几月便能有了子嗣,便再好不过了。”

陆缙如今是长子嫡孙,自然知晓自己的责任所在,放下了茶盏也应下:“儿子知道了。”

平心而论,江氏虽其他尚有缺漏,但样貌倒是极好,与二郎站在一起,也算的上是男才女貌。

慢慢来吧,长公主交代完,颇为满意,又拉着他们说了这两年的事,方叫他们出去。

出了门,江华容小心地跟在陆缙身后,想搭话又不知该说什么,便询问道:“郎君,夏日将尽,该是备秋衣的时候了,我选了几匹料子,却不知你尺寸,你若是无事,不如便一同回去量一量。”

陆缙闻言,只淡声道:“康平知道,他会告知你。”

江华容本意是想同他亲近一番,没料到他如此直接,竟叫了下人打发她,被拂了脸面,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那也好,毕竟郎君你十分忙碌。”

想了想,她又追上去:“承平侯府的三姑奶奶明日要做寿,郎君你明日可有空,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明日需进宫,太后要见我。”

陆缙声音仍是没什么波澜。

太后是他外祖母,他一去两年,老人家自然念的紧,江华容又敛了声,低低答应了一声:“郎君记得代我向娘娘问好。”

却想,这两年太后都未曾要她进过宫一次,料想大约并不十分满意她。

江华容本期待陆缙能带她一起,等了一路,陆缙仍是没开口,心里愈发落寞。

直到快出院子的时候,她碎步跟上去,终于忍不住又试着问了一句:“郎君,晚膳你是否过来同用?”

陆缙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皮抬了抬,暂未搭话,反倒打量了她一眼。

自兄长去后,他便是长子嫡孙,自小便养成了沉稳的性子,喜怒不外露,少年老成。

对于男女之事,他从前在军中见的也不少。边地风气开放,兵士又都是壮年,夜巡时不时便能撞见野鸳鸯,甚至耐不住的兵士拉了营妓便幕天席地。

教养使然,那时他无波无澜,只觉得他们如同禽兽一般野蛮。

未曾料到,轮到他时,有一日他竟会做的更过分。

所以,他更未料到第二日妻子还会主动邀他。

陆缙压下了心思,略略皱了眉,觉察出一丝不对,反问道:“你昨日,不是说想歇一歇?”

江华容根本不知他们之间的私语,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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