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能说芥川让他想起了过去在瓦里安特训的半死不活的自己吧，光是想想身上都幻痛了。

不过也是，这都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道路，芥川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可能是合眼缘吧。”公野圣良用很轻松的语气回答。

语罢，他闪动的眸光重新凝聚到对面的人身上，“太宰？”

太宰治避开了他的视线，从鼻腔轻轻应了一声。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嗯。”

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松原医生回来时手上多了个上锁的药箱，他从里面拿出两瓶新药安瓿，刚要交到公野圣良手上时又突兀地停下。

他沉吟片刻，“公野君，你想快点好起来还是慢慢调理？”

公野圣良默默放下了等着拿药的手，其实两种对他都没差，“我听医生的。”

“那一份就够了，”他把药重新放回药箱，头也不抬道，“我会再开一张药单，到时候让护士给你拿过去。”

公野圣良点点头，不再打扰医生工作转身离开，走出房门前不放心地朝角落处的太宰治看了一眼。

黑发少年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笑了笑，跟着起身。

他俩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时，走廊处早早站了个人。芥川龙之介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一身严严实实的黑风衣显得他愈发病弱，报告单被他随意折了两折攥在手里，可见其对自己的伤情半点都不关心。

见到有人出来，他的眼里瞬间迸射出了灼热的光。

公野圣良下意识后退半步，心道这欢迎仪式有点太隆重了。

他后稍的肩膀被人轻轻扶住，接着耳畔便响起太宰治不咸不淡的声音：“回去休息吧，芥川。”

芥川龙之介瞪大双眼，急切地想证明自己：“太宰先生！我还能继续训练——”

太宰治打断了他：“这是命令。”

“……是。”沉默半晌，芥川咬着牙憋出一句回答。

碍于太宰治的话，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临走前恨恨地看了一眼公野圣良，仿佛在怪他多管闲事。

对此公野圣良很新奇也很欣慰，年轻人真有个性，不错。

他眨眨眼，叫住了正打算快步离开的少年，“芥川君，记得按时吃药。”说罢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力度，又补上一句，“这也是命令。”

芥川龙之介脚步先是一顿，随即走路的速度差点快出残影。

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公野圣良油然而生一股没什么用的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懂织田作之助养孩子的快乐了，虽然这孩子有点叛逆，还有点超龄。

他的心情放松了些，回头朝安静站在一旁的太宰治笑道：“那我也先回去了，你呢？”

太宰治不知道从刚开始就在想什么，此刻眸中还有些郁气。

意识到有人正在看他，他飞快掩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太宰治紧紧抿着唇，掩藏在大衣下的手指关节绷得泛白，抬头落下了一声很轻的喟叹。

“在仲会的船上……痛吗？”

过去几个月，这是他第一次亲手逼迫自己回忆起当初的细节。

“……”

公野圣良本来想说不疼，因为痛感降到最低后确实没什么感觉，但他想了想自己出来时的样子，觉得说不疼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他谨慎地回答：“有一点。”

“不过都过去了，什么感觉我早就忘了。”

公野圣良眼尖地注意到了对方紧绷的指节，他学着太宰治当初帮他的一样，安抚着抚平掌心。

“要回去吗？”

“……不了，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

太宰治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眸中漫上笑意：“你先回去吧。”

公野圣良觉察出微妙的违和，但看着太宰治并无异样，还是压下了心头疑惑。

待他的身影彻底离开，太宰治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停顿片刻，他面无表情转过身，重新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还没等里面的人对他的去而复返表示出惊讶，就听到了年轻干部冷淡的声线：

“医生，他的药，给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