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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她眼前闪过那个穿着龙袍,高居皇位上的女人。

盛拾月闭上眼,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小女孩却道:“我可以吃一块糕点吗?”

她看向横在中间的矮桌,桌面上摆着仆从匆匆端来的糕点、水果,眼中并无渴望,但却将话题转开。

盛拾月扯了扯唇,又看向对方。

不知道这小家伙经历过什么,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明白这些,孟清心那个侄女还比她大个几岁,却烦人的不行,即便是荷花为什么会开这样的无聊问题,都要翻来覆去的问,折磨着周围所有人。

谁知道荷花为什么会开?

就算回答了,她也会冒出无数个其他问题,问为什么有太阳、为什么有荷叶、为什么莲藕长在淤泥。

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花自己要开,太阳自己要升起、莲藕爱长哪里就长哪里,他们恶心龌龊,还不想让旁人知道,利用权利隐藏真相,要保住自己的职位和项上人头,这很难理解吗?

可是……

凭什么呢?

花开是花的事情,莲藕生在淤

泥是自己的选择,可他们发泄欲望的方式是建立在无数孩童的啼哭与尸体上。()

凭什么手握权利的人就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的生死,凭什么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过着他锦衣玉袍、被人拥护称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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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拾月闭上眼,衣袍下的手紧握成拳。

好一会,她才说:“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平静湖面,摇晃了旁边的荷花,轻飘飘的,好似风一吹就要散开。

小女孩愣愣看着她,清澈眼眸还未染上成年人的浑浊,像在懵懂挣扎在人世间的幼猫。

盛拾月却笑,眉眼舒展,郁气散尽,数不尽的肆意风流,随手将宫绦上的玉坠拽下,然后往对面一递,便道:“小孩,这东西换你怀里的那块破石头,换不换?”

盛拾月往日最是挑剔,虽只是个系宫绦上的普通装饰,却也是价值百两的和田玉籽。

和田玉换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头,也就她这个纨绔能做得出来。

要是旁人早就兴高采烈地交换,可小女孩却定定看了她一会,才将石头拿出来,摊手给她。

盛拾月早就等得不耐烦,把玉坠子往她手里一塞,再抓住那块破石头,便侧身,往湖里用力一丢。

——砰!

石头破开水面,发出巨大一声响,继而便往水里沉,彻底消失在水中。

盛拾月再转身,对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破石头一点留恋都没有,当即就道:“既然你不知去哪里,就留在我府里好了。”

她之前也没少捡孩子,叶流云、叶赤灵还有府中的好几个人,都是她随手捡回来的,所以没有一点儿停顿,又道:“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叫什么呢……”

她视线一转,当即拍板道:“小荷花怎么样?”

她取名就是这样随意,仰头看见一片云,就有了叶白云,低头看见一堆火炭,就有了叶火炭,最后还是武安君实在听不下去,稍微润色了下,才避免了白玉与火炭的出现。

她自个还十分满意,扭头就看向对方,欣然道:“小荷花你喜不喜欢?”

甚至已经开始喊了。

小女孩沉默看着她,以无声表示自己的态度。

盛拾月却不理会,反手拿起块糕点,就往对方嘴里塞,说:“以后你想吃糕点就直接拿,想吃什么就去和厨房说,他们会给你做,不用问我。”

“等会我让他们给你收拾出一个小院,”盛拾月摸了摸下巴,又嘀咕道:“你一个人住,会害怕吗?”

“要不先和赤灵挤一挤?反正先给你腾出一间小院,你住不住再说,对了,小荷花你想读文还是学武?”

盛拾月兴致勃勃,自从成年之后就很少捡人了,眼下终于捡回来一个新小孩,不免多说了些:“反正都看你自个,要是学文,我就给你寻个识字的夫子,要是学武,流云和赤灵都可以教你。”

小女孩被迫含着一大块糕点,腮帮子鼓成一团,连嗓子眼都被堵住,只

() 能听着盛拾月絮絮叨叨,自己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了,你的身契……”盛拾月又想起一件事,说道:“我先让人帮忙找一找,要是寻不到就重新去办一个籍契。”

在大梁,有籍契才能被称作大梁百姓,如同现在的户口本,有籍契才可以买卖土地、房屋等不动产,算作一个自由人,而身契则指人口买卖的契约,若卖身为奴,就要将身契压给主人家,在大梁法律中,失去身契的人实际已不能说是大梁人,而是主人家的所有物,生死全由主人家决定。

小荷花的眼神微动,想说什么却只有含糊地呜咽,还掉出不少糕点的碎渣。

盛拾月却没有理会,又道:“等会我带你去认人,曲姨相当于我府中的大管家,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寻她,叶流云、叶赤灵是跟着我长大的贴身护卫,同你一样是被我捡回来的……”

她余光不经意地扫到岸边,便转头看过去。

一道清丽身影站在岸边,目光温和地往这边看,也不知等了多久。

盛拾月忍不住笑起,眉眼间似有春风停留,便抬手指着那边道:“小荷花,那是我夫人。”

小荷花含住糕点,下意识看过去,发出一声“唔”,表示知道。

盛拾月却不再多说,向远处招了招手,便有人拽住麻绳,将木船往岸上拉。

荷叶被挤向两边,荷花花瓣落入水中。

木船刚至岸边,盛拾月就大步往下跳,继而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宁清歌身前,当即就道:“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出声喊我?”

一连串的问题往外冒,也不知道该让对方回答那个好。

宁清歌无奈看着她,看似随意地牵起对方的手,指尖稍移,滑入指节缝隙,便与之十指紧扣,继而温声道:“慢些走,我又不是会跑。”

盛拾月弯起眼眸就笑,全无之前的潇洒,反倒莫名娇憨,

宁清歌又问:“大夫不是说这几日需静养、不能颠簸吗?怎么跑到船上去了?”

声音略带责怪,但依旧温和,并不算斥骂。

盛拾月挠了挠脑袋,也知自己胡来,只能辩解道:“我哄小孩呢。”

宁清歌面色不变,语气依旧说:“瞧见了,你还送了人家一块玉坠。”

盛拾月刚想点头邀功,着重讲述一下自己爱护幼小、哄了个小孩回家的光荣事迹,却听宁清歌幽幽冒出一句:“还是一块殿下贴身佩戴的和田白玉坠子呢。”

盛拾月表情一滞,琢磨出一点儿不对劲来。

“不仅送了块殿下贴身佩戴的和田白玉坠子,还被殿下邀请,同划木船游于荷花池中,嬉笑玩闹……”

宁清歌视线一转,落在盛拾月后面的小孩上,又补充:“殿下还亲手喂了她块糕点。”

盛拾月莫名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又被打断。

“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以后是一三五睡她那儿,二四六宿我这儿吗?”

这话怎么越说越离谱?!

盛拾月眉头一跳,连忙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孩罢了,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宁清歌似笑非笑:“哦,确实小了些,那还得留在府中养着,等她长大一点。”

“宁清歌!”盛拾月提高声调就喊,慌张解释道:“你别乱想,我可没那意思。”

“是吗?可是殿下都亲手赠出贴身玉坠了……”宁清歌抬起眼帘,看着对方又道:“殿下难道不知,送人玉佩的含义?”

“我都只有一个自己讨来的木、簪、子、呢。”

盛拾月表情僵硬,后背冷汗直冒,如雨一般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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