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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爹爹。”赵慕黎面无表情,“爹爹不体谅阿父的辛苦,要打他吗?”

他在陆延陵身边养了两个多月,已能说些长句了,虽然有时候不能非常准确地表达意思,但亲近的人都能懂。

不过陆延陵两个月的成果就抵得住赵亭三年的教养,可见慈父多败儿。

“爹爹恨不得把你阿父捧在手心,哪里舍得打他?”

赵慕黎伸出双手:“那平叔叔说爹爹,要对阿父胡来什么?”

赵亭闻言尴尬住了。

“嗤。”陆延陵好整以暇地看他怎么回答孩子的疑问。

赵慕黎如今虽说‘父母’双全,性子活泼了些,只是对某些感兴趣的事物便执拗到底的习性没变。

“爹爹也不知你平叔叔在说什么,你问他去。”赵亭想把锅甩出去,一扭头就发现平药师已经两脚跨出厢房,快跑几步到了庭院,立刻放声大笑。

“黎儿,你爹耍流氓呢!”平药师溜出院门时大声拆台。

“爹爹,什么叫耍流氓?”赵慕黎还伸着他的短胖小手。

赵慕黎充满疑惑和求真的纯澈眼睛让赵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钳住其咯吱窝将小孩抱到大腿上,思索之时,瞧见陆延陵戏谑的目光,于是猝不及防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鼻头和嘴唇,蜻蜓点水似的,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赵亭似偷腥的猫,“这就是耍流氓。”

赵慕黎扭头去看陆延陵的脸色,又兀自思索了一会儿,从赵亭腿上爬到他怀里,把自己手脚都收拾端正了才仰头问:“阿父,爹爹没骗小孩吗?”

陆延陵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瞥向赵亭,后者回以促狭的笑,突然做了个亲吻的动作,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烫得他一下瞪过去,继而垂眸:“没骗人。”

赵慕黎想了想,捧住陆延陵的脸啵啵几下后心满意足地坐回去:“我也要耍流氓。”

陆延陵登时怒视赵亭,啪一下拍他胳膊:“看你教的!”

赵亭摸摸鼻子,低声说:“我说说他。”然后虎着脸,喊赵慕黎的大名:“男人只能对妻子耍流氓,不能随便耍,轻则坐牢,重则斩首!你阿父是我的,我可以对他耍,你不行!你想耍流氓,自个儿找妻子去。”

赵慕黎也算早熟,没被坐牢斩首之类的词语吓到,也没轻易相信赵亭的话,而是再次找陆延陵求证,得到陆延陵肯定的回复,方满足地窝在父亲的怀里,继续玩九连环。

赵亭轻轻捏着他肉嘟嘟的脸颊,磨着牙说:“怎么就这么偏心你阿父?”

赵慕黎头也不抬:“爹爹教的。”

陆延陵此时拿起榻边放着的一本书,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惹来一大一小父子俩惊艳的目光。

赵慕黎不玩九连环了,扔到一旁,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陆延陵刮刮他小下巴:“为什么这样看我?”

赵慕黎:“阿父笑,好看。”

陆延陵:“重新好好地说一遍。”

赵慕黎颠三倒四重复了四五次才终于组织出完整的句子表达:“阿父笑起来,好看。”

陆延陵闻言露出一个不加掩饰的笑,从唇角缓缓扩开,蔓延到眉梢,似春风吹皱湖水,圈圈涟漪落进眼底,成功让眼前一大一小都看痴。

赵慕黎回过神来,双手保住陆延陵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阿父……”

赵亭则环住陆延陵的肩膀,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师兄……”

陆延陵感觉自己被两条毛绒绒的粘人的狗缠住了,挣不开,也懒得费力气,便任父子俩把他当暖手炉又蹭又抱。

厢房外,庭院侧边一株枯木枝头停落一只灰白色的冬季候鸟,正梳理羽毛时,似乎是被对面莲花纹窗框里一家三口的画面吸引,不时转溜着黑豆似的小眼珠瞅一瞅里屋。

屋里,赵慕黎玩累了,紧挨着陆延陵大腿睡着了。赵亭换了个不让陆延陵累着的姿势抱他,眼皮有点撑不住了。

继续看书的陆延陵注意到这一幕,轻轻按住赵亭的肩膀让他躺下来,赵亭听他的,顺从地躺下来。

“很累?”

赵亭闭了眼睛,鼻间有熏香的味道,还有陆延陵身上的香味,说不出什么味,却能让他安心。

“最近忙了些。”

他早出晚归,有时候连轴转,没法回来,还得他去送餐,今日大白天回府已经令陆延陵惊讶了。

陆延陵拂过赵亭的肩头,一路往下,摸到手腕脉象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养一群幕僚和下属是干饭吃的?把事都交给他们做,难不成天天都有非你不可的重要事?”

“夫人关心我?”赵亭的欢喜浮在唇角处。

“我还不想做鳏夫。”

“为夫哪里舍得夫人夜夜衾寒枕冷。”

“光嘴上贫算什么本事?你现在不好好养身体,以后有得后悔。”

“有平药师在,我也有分寸。”

陆延陵陷入漫长的沉默,以至于赵亭以为他歇了话题,便任由睡意淹没他,即将陷入睡眠时,忽听陆延陵压低了声音的话:“几个月前才去了半身血,又吃了虎狼药赶回来截我,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停下来休息过,就是有神医在,你武功再盖世,也架不住这么耗。”

又静了半晌。

“那时,我……我犹豫过是否向你透露——”

赵亭反手握住了赵亭的手,挤进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睁开眼看他:“师兄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陆延陵便看他,与他对视,试图从他眼里找出一丝一毫的动摇、恼恨、悲伤……却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只盛满了温柔忠贞的爱意。

那爱意击碎了陆延陵心里的坚冰,让他动容,也再没有从前的抗拒、否认和掩饰,而是大大方方地展现给赵亭看。

赵亭发自内心的笑,“我就知道师兄心里肯定有我,要不然那崖洞里半个月的缠绵之后,师兄早该一掌杀了我,而不是将我送进魔教。那魔教教主肯定会看你情面,念在我是你师弟的份上,折磨的手段多有分寸,没敢下死手。再者,若你完全无情,也不会把黎儿交给我。”

说着话的同时,他把手搭在赵亭腹部:“我知你并非天生爱男子,也知你心有鸿鹄,哪里忍得了屈居人下?怎么可能接受男子之身孕育——你当然不忍心杀掉一个婴儿,只是你若恨我,就也该恨他,把他送得远远的,而不是交给我。”

他不自觉地露出了极温柔的神色,“诚然最初知道黎儿是你的孩子,我难过得心都碎了,一边小心翼翼地埋怨你待我无情,一边又深深嫉妒你莫须有的‘爱人’,却有了一个恶毒自私的念头。我想着,待黎儿如亲生,养得他离不开我,如果你有一天要回他,我便能借此拿捏你,要你与我纠缠。我竟因此而产生了感激的心情,感激你走投无路时,宁可把孩子托付我也没交给衡山。在你我关系决裂时,你仍旧信任我。”

“也是从这些想法里,我猜到了你心里或许也有我。”赵亭笑了声,“只我那时以为是走火入魔的妄念。”

陆延陵深深地看他:“如果是我不忍心,才借温子良之手杀你呢?”

赵亭:“起码你不忍心了。”

陆延陵深深地叹气,流露出怜惜之情:“我虽生气,但从没想要你的命。许是因我野心之故而害你经脉萎缩,衡山日夜相对,太长久的时日之下积累了层层愧疚……”

因愧生怜,才在他一再否认躲避的时候便已经将赵亭放在了心里。

别说和一个男人缠绵了半个月,被碰一下都会拼死拉上对方玉石俱焚,更遑论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除了赵亭,只有赵亭,能容忍与他的肌肤之亲,还能对那场遭遇恨之欲死的前提下,只想教训赵亭,从未想过动他的命。

赵亭垂眸,笑容矜持欣喜:“只要师兄心里有我、有这个家的一席之地,我就满足了。”

陆延陵:“傻子——”学他刚才的动作,从额头轻吻到嘴唇,辗转几遍,充满温情与爱怜。

赵亭一只手揽在陆延陵肩头上,余光瞥见另一侧的赵慕黎不知何时醒来,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有疑惑、迷茫和震惊,仿佛在说你们为什么和其他父母不一样。

“……”赵亭冲赵慕黎使了几个眼色。

到底相处更久,赵慕黎看懂他爹的意思,配合地倒回去睡觉。

“怎么了?”陆延陵问。

赵亭摇头,默了会儿,把脸轻轻地贴在陆延陵的小腹上,“府里有宫里的探子,爹娘都知道,以防打草惊人就没处理。我从荆州回来后,御医诊过脉,宫里头知道我需要休息,但接下来两个多月没有一日空闲,连休沐日也没有。”

他停下来,似乎在等陆延陵回复,但没等到。

熏香掉了一截灰,风吹过窗棂。

“萧氏倒了,就剩你家最扎眼。”陆延陵捋着赵亭的发丝,“若你立下大功还完好无伤,恐怕到不了京都。”

虽之前未曾面圣,但听从其令多年,陆延陵轻易能猜出皇帝的心思。

当今天子子息不丰,四十岁了才有三位公主,没有皇子,若不是强势把控朝堂,现在早被朝臣逼迫着领养宗室男丁。

不过宗室男丁稀少,大多死在当今天子夺嫡之时,剩下的几个都因疾病被放过,用来彰显皇帝仁德。

据陆延陵所知,现存的皇家宗室男丁根本没一个可继承大统,要解决掉也很容易。

若宗室男丁皆死尽,便从宗支选,其中以镇国公主这一支子弟最为优秀,赵亭不可能了,赵慕黎几率最高,故而父子俩连同郡主、侯爷都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这理由极其隐秘,赵亭他们都没想到,唯独陆延陵瞧出来几分。

只因宗支继承大统的概率实在太低,纵观古今,寥寥几例,更何况皇帝身强体健,保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皇子。

但在皇子出生之前,任何有可能夺取皇位的人都会被皇帝防备。

如果赵亭死在办差途中,剩下一个三岁的赵慕黎不要太好操控。

陆延陵将他的猜测缓缓到来,赵亭静静听完。

“师兄杀我,实为救我。今时今日,方知师兄情浓。”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陆延陵只提醒一句,而后松开赵亭的发冠,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按摩头皮:“睡吧。晚些再叫你。”

“过些日子,我病一场,正好你身子重,也可陪你。等你好了,我把你扶上去,再病一场,慢慢把手里看得见的权利让出去。官场上,有你就够了,我本也不喜欢勾心斗角……”赵亭是真累了,说着说着便入睡。

陆延陵一边看书,一边照看着身边两侧一大一小。

直到天幕暗下来,凉风卷入窗户,一片两三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花瓣飘了进来,陆延陵抬头看去,灰黑色的天空飘落银粟,纷纷扬扬,由小转大,似将天地淹没。

陆延陵呢喃:“下雪了。”

咕噜噜,架在碳火上的水滚开了,一时将天地渲染得更为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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