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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都怪我吧

寇栖到的时候,思思戴着口罩来给他开门,一如既往地喊了声“哥哥”,唯独露出的眼睛弯成月牙,“我今天就要走了,妈妈说以后我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学了。”

寇栖摸摸小孩脑袋,“真好。”他被拉着往屋里走,看到了桌上堆放的琐碎玩具以及一些简单的折纸。

“这是朋友们给思思的送别礼物。”思思很珍惜地拿起一只纸鹤,“哥哥也给我折一个好不好?”

小小的要求,寇栖应了声“好”,伸手去拿折纸,却刚好看到了桌上写到一半的信,没等他发问,思思主动展示给他看,“这是我给阿姨写的信,马上就完成了,哥哥待会儿能不能帮我送给阿姨呀?”

“思思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呢?”寇栖想不明白。

思思揪着衣角,“我会舍不得阿姨的。”

于是寇栖折着纸鹤,看思思将那封信给写完。短短的一封信,还有许多字用得是拼音,最后一句话是:思思已经好起来了,希望阿yi也neng早点好起来。

寇栖高中时出于无聊,读过一点心理方面的书,知道对于精神方面存在问题的病人应该小心且谨慎,不能给到过分的刺激。但对于“过分”的界定,他并不清楚,“哥哥把你的信给李医生看一下,问问能不能给好吗?”

思思点头,然后给了寇栖一个抱抱,“其实我有点不想走,但妈妈说思思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

寇栖先找到李医生,简单概括了一下情况,“可以吗?”

五六行字,大概扫上一眼就能知道内容,李医生点头,“可以,安女士最近状态不错,现在应该在三楼的礼堂,你方便吗?我可以转交。”

寇栖答应了要送信,也没其他事要做,和李医生告了个别就往三楼礼堂去了。

走到三楼,便听到了并不连贯流畅的琴音,顺着声音走到三楼边角,从门口的透明长条玻璃窗看到手按在钢琴,坐在琴凳上的女人——林牧时的母亲,安女士。

冬日穿的衣服就算身处室内,也肯定要比深秋时更厚实一点,这次安女士穿的并非连衣裙,而是高领的驼色毛衣搭配半身长裙,不是显身材的打扮,但依旧能看出要比以前瘦许多,脸颊都凹陷下去,像是过了时气的花,美丽却透出颓败。

寇栖轻轻敲了两下门。

安女士侧过头,勾起嘴角,“请进。”她笑得温婉,毫无锋芒,“这是我第二次和你说话。我的记性还不错对吧?”

“对。”寇栖走过去,开门见山地将信递出去,“阿姨,这是思思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安女士接到手中,却并没有拆开看,而是看似随意地放在一边,手指重新按上琴键,几声短促的琴音响起,她有一双漂亮的手,“谢谢。”

她停顿片刻,“他们说我儿子弹钢琴很厉害。”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寇栖没见过林牧时弹钢琴,对水平自然更是一无所知,不过也并不妨碍他配合

,“林牧时?他确实做什么都很厉害。”()

安女士笑笑,将她儿子的姓名重复一遍,“林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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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特意找大师起的名字。”

“挺好听的。”

在寇栖刚产生女人也没那么不在意林牧时的念头时,就听见安女士继续道:

“大师说这个名字好,我的琳琳转生后叫这个名字最合适。”

这突然扯到哪里去了?寇栖有点懵,不过也正常,毕竟眼前的是个精神不健康的病人,“什么转生?”

安女士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键,“轮回你不知道吗?有人养了小狗,在小狗死掉后生孩子,发现孩子会有之前小狗的特点,像是胎记,又像是对狗狗的名字有反应。是不是很神奇?”

巧合吧?寇栖没直接说出口,只是蹙起眉。

“因为很喜欢所以才会重新回到那个家。”

说到这里,安女士情绪急转直下,消极下去。

“是我对琳琳不够好,所以她才没有回来找我。”安女士轻捶两下胸口,眼眶通红,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她不想原谅我。”泪水汹涌,不一会儿便打湿了整张脸。

寇栖赶紧在手机上联系了一下江项,试图间接联系一下李医生。

结果赶来的是林牧时。

身为他母亲的女人正俯身痛哭,目睹这一幕的林牧时却只是站在那里麻木地看着,无动于衷。

只有寇栖在着急,可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明白具体情况无法对症下药,只能干巴巴地说:“阿姨你别哭了,你那么爱林琳她能感受到的,肯定不会怪你的。”

安女士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更接近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口中喃喃,“琳琳,为什么不回来?妈妈会当个好妈妈的。”

寇栖用眼尾瞥了林牧时一眼,心道够呛,林牧时的现状摆在这里呢。他真诚建议:“你可以给林牧时当个好妈妈。”

安女士沉默,泪如雨下。

她抬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林牧时,含糊不清道:“错了,你不应该是我的孩子。”

林牧时自嘲地勾起嘴角,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心平气和,“嗯,都是我的错,怪在我身上好了,是我厚颜无耻占了你给林琳的位置。”他是不是应该和林琳一样去死?

这话对一个病人而言,有些过分尖锐了。

安女士呐呐道:“我没这么说。”

林牧时无情拆穿,“但你是这么想的。”

他嘴角落下,面无表情,用着漠不关心的语气,“随便你,我无所谓。”

无所谓,是真的吗?

那为什么在说话时拳头握紧了?

母子之间的对话,没有寇栖这个外人插嘴的空间,可他看的清楚,林牧时绝对在意。

李医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打破沉默,“安女士,到了聊天的时间了。”

安女士站起身,与林牧时擦肩而过,一次次地扭过头,最后走回来拿起了思思的信才离

() 开。

等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林牧时那张仿佛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脸,少有的浮现出挫败无力,他长舒一口气,并没有随之放松。

“这乱七八糟,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的。”

寇栖走到他跟前,组织着合适的措辞,“阿姨就是现在生病了,所以才……”

话没说完,他被抱住。

林牧时并不用力,头埋在寇栖的颈窝,呼吸都变得缓慢下来,像是受伤后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小动物,笨拙地等待自愈。

寇栖在短暂的犹豫后回抱,轻拍两下,苦着一张小脸,“受不了了,我也好难受。”记挂死去的孩子不是错,但要因此伤害还活着的人,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

是因为生病吗?

不是。

林牧时清楚。

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情况。正是因为他妈的状态好起来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念头。将错误怪到另一个人头上,降低自己的负罪感与痛苦后。刚从李医生口中得知时,他只感到讽刺。

同一个动作保持太久,寇栖都快僵住了,他以为林牧时哭了,结果没有,抬头时甚至看不出一丝难过。像是刚才的争执不过是场单方面的错觉。

*

江项的拍摄没有被耽误。

本来时间就定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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