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慕斯折辱影一的第一年年尾。

看着仰躺在榻上、紧咬着牙强做忍耐、忍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的影一。

慕斯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或许该放手。

很不甘心。

影一是他的专属影卫，理应陪伴他一辈子，他怎么能离开他？

可是,这样的强留有意义吗？

他在伤害影一。

他让影一很痛苦。

影一照顾了他十多年,无数次以命相护,一次次将他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影一对他有着莫大的恩情。

即使影一对他的守护并非自愿,而是不得不被绑定在他身上。

这份恩情也做不得假。

哪怕是看在过往的恩情上,他也不该这样折辱影一。

慕斯披了件里衣,从榻上起身。

没敢看被他折腾得狼狈不堪的影一，只留了句“你自己收拾一下”，就抬步离开。

慕斯去了浴殿中沐浴。

独自泡在白雾缭绕的汤池中,许多画面从慕斯眼前一一闪过。

有他在汤泉中将影一打开，让影一在雾气缭绕之中被他侵占。

也有他站在汤泉边的白玉石板上，让影一服侍他擦身。只因脚背上还有着一滴刚从发丝上滴落下来的水，就嫌影一擦得不干净,逼着他舔舐清理。最后更是用脚将影一踩得丢了魂。

还有许许多多。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对影一的伤害。

他已经折辱了影一整整一年。

一开始是怒气与宣泄。

后来为何继续发展下去，他也说不清。

可能是想逼影一服软吧。

他以为，只要影一肯向他低头，肯跟他认错，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但伤害已经存在，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该结束了。

该停下这场漫长而荒唐的折辱了。

明日就放影一离开吧。

慕斯闭着眼睛想。

这时,他的脑中忽地感受到一阵冰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他意识中笼罩的迷雾。

又像是有一颗种子落下,在他的意识中生根发芽，延展开无数的枝条。

那些枝条不断伸展，逐渐笼罩了整个寝宫。

许许多多的声音传来。

[唉,陛下越发喜怒无常了。]

这是太监总管李德福的声音。

[还有一个时辰下值，想吃面饼，面饼泡肉汤，吸溜。]

这是守在外边的小太监。

[如果有刺客南墙闯入，我就先这样这样，再这样……]

这是在脑海里演武的侍卫。

在这许许多多的杂乱心声中，有一道声音格外清晰。

【主人。】

慕

斯蓦然睁开眼。

只见影一不知何时跪在了浴池边，身上不着一物，身前各处他留下的咬痕清晰可见。

影一自从被他当狗养后，就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衣服。

只有他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影一身上时，影一才能暂时拥有蔽体之物。

而慕斯刚刚从榻上离开时，并没有给影一衣服，他自然也就只能赤身。

慕斯被影一身上的痕迹刺到，收回目光，低声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

“数息之前。”

影一垂首答道。

差不多是在他听到那句心声的时候。

慕斯不动声色，并未表露分毫。

那能力出现得太过突然，宛如神启，当是天赐。

只是这神启来得太晚了。

他都已经坐上皇位一年，万事万物皆随他心意而转，哪还需要他去揣测他人想法？

要这能力有何用？

真要说的话，只有一事无法随他心意。

慕斯的视线再度落在影一身上。

影一依旧垂首盯着身前的白玉地砖，仿佛那地砖上开着花。

终归不肯看他一眼。

【主人会让我侍奉吗？】

熟悉的心声传来，引得慕斯侧目。

影一跪得笔直，一动不动，让慕斯有些怀疑那心声究竟是不是来自他。

可他绝不可能认错影一的声音。

【主人的赐予得夹紧了，不能流出来。】

慕斯愕然。

有些惊讶影一会在心中想这些。

不过一想到他曾因为影一没夹住，罚过影一，就明白影一会时刻注意这些很正常了。

其实他当时只是借机生事，宣泄情绪。

不管影一夹没夹住，都会被他找借口折腾。

但对影一来说，他的每一次宣泄都是无法反抗的苦难。

慕斯的眸光黯了些许。

他是说了让影一把自己收拾好，但这么短的时间，影一显然没机会去沐浴。

影一也没有能沐浴的地方。

他连休息的处所都没有。

影一这一年来，只能睡在他寝殿的脚踏上，又或者别的什么角落。

只有被折腾得实在起不了身了，才会在龙床上歇下。

也只有在他要用影一时，影一才有机会沐浴。

除此之外，就是他沐浴时，影一被拉入浴池折腾。

慕斯只觉心中沉闷，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半响，他缓缓开口：

“下来，把自己洗干净。”

“是。”

影一应着，顺着白玉石阶爬下，进入汤池中。

狗是不能站着走路的。

慕斯移开眼，心中越发沉闷压抑，让他说出不话来。

影一在离他最远的那一端清洗，与他隔着大半个汤泉。

若是平常，慕斯早就不忿影一的远离，找理由死命折腾影一了。

但现在，慕斯一言未发，未做阻止。

【不够，洗不到。】

慕斯眸光微动，看了眼远处的影一。

白雾缭绕之下，他只能勉强看到影一的手背在身后，冷峻的眉头紧锁着，嘴角抿成直线，看起来很艰难的样子。

“要帮忙吗？”慕斯下意识问。

问完，看到影一像是被吓了一跳，身体都剧烈抖动了下，慕斯才发现自己说这个不太合适。

“不，不用，我可以。”

果然被拒绝了。

并不意外。

【怎么能劳烦主人做这些。】

【主人肯定等急了，得赶快清理干净，侍奉主人。】

【主人不喜欢脏狗。】

啊？不是……

慕斯想要解释，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很奇怪。

犹豫半响，也只道：“以后……你不用当朕的狗了。”

他决定放手。

放影一离开。

影一的反应却比之前来得还要剧烈，平静的汤泉被他的动作惊出巨大的水声。

慕斯抬眸看去时，只见影一扶着浴池岸沿，朝他快速膝行而来，面上尽是惊慌之色。

因太过慌乱急迫，他甚至没再保持之前的四肢着地爬行，但也没站起。

“主人，主人，”影一来到慕斯身边，慌乱唤着，神情惊惶，“是我动作得太慢了吗？我已经清理干净了，您用用我。”

“不，影一，你不必如此。”

慕斯抚上影一的肌肉紧绷的手臂，想要安抚他。

但似乎起了反效果。

【不，不要，求您不要抛弃我。】

【主人。】

【我不能没有主人。】

【无主的狗会死的。】

【主人……】

慕斯的手微顿。

掌心触碰下那结实的手臂在颤抖着。

影一自被他拒绝后，就一言不发，牙关紧咬，只用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僵直得盯着他，身体肌肉紧绷到震颤，仿佛连牙关都在打颤。

这副模样，着实让人看得心中难受。

慕斯将他僵硬颤抖的身体揽住，轻抚着他的肩背，柔声安抚。

“别怕，朕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你不用再做狗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你从此离开皇宫，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往。”

怀里的身体，在他的话语下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不想做人，我想当主人的狗。】

【动作太慢的狗会被抛弃……】

【我以后一定很快清理好自己，给主人用，主人能不能别抛弃我？】

【主人不会再接受我这样没用的狗了……】

耳边听到的心声让慕斯惊愕不已。

他以为影一会很高兴

得到解脱，欣喜于能够离开他的身边。

从未想过影一这么害怕离开他。

【忍住，不能哭求，没有用的，主人不喜欢我的声音，不要再惹主人心烦了。】

【好喜欢主人的怀抱，以后再也没有了，主人再也不会抱我了，再也见不到主人了……】

【会死的吧……影卫的生命属于主人，不能自我了结。但我已经不是主人的影卫了……还是不能自己动手，谁能杀了我？】

慕斯猛地抬眸，将影一从怀里拉出来，厉声斥责：

“影一！你疯了吗？居然想……”

居然想寻死！？

影一隐含水雾的黑眸愣愣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