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辅助监督已经在指定位置等待。

他靠在车边抽烟，地上满是烟头，在听到靠近的动静抬头的瞬间，顿时怔在了原地。

这是，之前送横崎清见来到咒术高专的人。

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就见到清见，眼底浮现出一丝惊讶。

脑海里想起报告。

“任务人员是……”

书面任务上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

以及一个被涂黑的名字。

现在他知道了。

是天野光枝——那个名字被删除的人。

不被高专承认的学生。

其他人身上的是校服，归属感的象征。

但对他来说，那不过是警告——警告这个人不属于这里。

“你好。”清见道。

辅助监督回神，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好。”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夏油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真虚伪。

明明自己心生恐惧，还装作很友好的模样。

“你在学校待的怎么样——”

“上车吧。”夏油杰打断他道。

“……”

见他说话，辅助监督不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车门。

在座位的选择上，几人没有什么异议。

这也算是好事，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这件小事就在任务前发生争执。

清见选择副座。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坐在后座。

五条悟本来满脸写着“老子超不爽”的，臭着脸，但在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后，忽然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身体往前探去：“喂，我听说商场新开了一家超好吃的甜品店，真的假的？！”

他的手扒拉在横崎清见的座位靠椅上，上半个身体已经探了过去，动作相当恣意妄为，丝毫没有顾忌这是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车。

太过猝不及防，辅助监督受了惊吓，顿时猛打方向盘才没翻车，出了一身冷汗。

“抱歉，我、我没去过。”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双手需要握着方向盘，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擦汗了。

五条悟撇撇嘴：“真没用。”

下一刻，夏油杰的声音从车后座传来。

“坐好。”

然而五条悟却无视了他的话，只是转过头，将视线落在了清见身上：“你应该去过那家店吧？几天前才开业的，既然那个时候事发在商场，不可能没有去过那家店。味道怎么样？”

清见还没说什么，辅助监督的心底却忽然生起了一股火气。

这也太自我了！

几天前的商场？那不正是对方出事的时候吗？这都没有对方眼中甜点的味道重要？！

但对方是、五条家的神子——

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清见：“还可以。”

“真的吗？”五条悟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又凑得近了一些，“排队的人多吗？限量吗？”

“是限量。”

“啊……”

五条悟垮下了脸，“现在这个点去，还会有吗？”

高专位置很偏远，而另外一个地方则是位于繁华区，开车如果堵在路上就更糟糕了。

随着问题说出，对方无意识地凑近，一张放大后更为突出的脸出现在脸侧。

清见躲了一下，但却没躲开。

头发，蹭到了。

但痒痒的、像是猫的毛发，不让人讨厌。

“我不知道。”

“你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吧？那个时候也买到了吗？”他追问。

五条悟没有任性。

早上没吃饭，糖分供应不足，以至于他暂时关掉了其他人无法触碰的“无下限”。

如果没有好吃的甜食，他的心情将会糟糕一整天，一旦他心情糟糕，那么其他人就会遭殃。

所以，他是在为其他人考虑。

“提前让店长预留了。”

“预留？也就是说，有钱的话其实——”

下一刻，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随着动作、软软在清见耳侧瘙痒的发丝忽然间消失了，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住了前者后颈处的衣料，将人强行拽了回来，摔在了皮质沙发上。

五条悟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他冷着脸。

“杰，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叫“怪刘海”，而是直接用了“杰”。语气里也没有感情、相当平静，是生气了。

也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很高兴知道，他们两个生气后变化的标准一样，譬如忽然间选择不再用外号称呼彼此，而是开始用朋友才用的名字互相称呼——这是认真对待了的意思。

夏油杰脸上没有表情：“悟，适可而止，请不要再骚扰天野同学。”

“……”

系统：【好怪，好怪的气氛。】

出乎预料的是，五条悟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向车后座，墨镜滑下鼻梁，湛蓝眼眸眯起，嘴角浮现出类似于嘲笑的弧度。

他在心底道。

【搞什么嘛。】

【完全自顾自、傲慢地认定自己是守护者了。】

【杰真是笨蛋，那家伙才不是什么要保护的弱者，需要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对待，分明应该将其当成正常同学才是最好的做法吧。】

没人说话，车内的空气就此陷入了死寂。

凝滞的氛围在几人之间盘旋，谁都没有再开口，好像这是一辆幽灵车。

系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清见，你在想什么？】

没声音。

系统疑惑地看过去。

【……】

睡着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

清见隐约间听到了身旁车门被开的声

音，他睁开眼，侧脸对上了夏油杰的脸。

对方伸出了手，似乎准备将他摇醒。

想起自己的人设，横崎清见立刻往一旁闪躲，不让对方碰到自己的身体。

否则，他不知道要不要发动“术式”了。

见他退缩的动作，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脸上挂上了笑容，温和道：“到了。”

等对方身形让开后，横崎清见这才下车。

东京很繁华。

眼前的商场也是如此。

现在是工作日，所以路上的人并不多。加上现在出了咒灵事件，其他顾客都暂时以“商场需要装修，暂时关门”的理由请出去了。

一楼全是奢侈品店。

以上才是购买其他东西的店。

夏油杰正站在商场前，见清见慢慢地挪动到了他的身边，又低下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微笑，没有对他刚才的避让动作说什么。

横崎清见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直到视线落到远处，发现五条悟已经立在商场前，正俯身查看商场的分布图。

……应该是在找甜点在哪里吧。

他收回目光。

辅助监督：“这应该是一级咒灵。”

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一级，能够对付这个级别的咒灵，但毕竟是经验不足的学生，所以才派了两人来完成任务。

再加上这次任务的重点其实不是祓除咒灵，而是需要夏油杰使用“咒灵操控”的术式将其控制起来——不是收服，而是控制。

随后，天野光枝需要去触碰咒灵。

本质上，是测试对方术式能够影响的咒灵等级。

没有命令夏油杰使用其本身已收服的咒灵，是出于变量的考虑，如果需要应用的话，当然还是选择“野生”咒灵最好。

“……明白了。”夏油杰道。

辅助监督看了看不远处的五条悟，面露犹豫，不知道需不需要再和对方说一声任务内容。

夏油杰道：“不用管他。”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对方的注意力也完全没有放在这边，但“六眼”一定都知晓了他们谈话的内容——那毕竟是公认的BUG。

闻言，辅助监督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五条悟交谈。

在上车前，虽然对方没说话，只是低头玩手机，但在他和天野光枝交谈的时候，对方投来的审视视线却是冰冷冷的，让人觉得脊椎发凉。

好像一切虚伪的想法都无从隐匿。

整个人完全被那投来的视线解剖、理清了……

辅助监督收起恐惧，颤声道：“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声音落下后，天空正上方出现了黑点。

随后，上方的黑点逐渐蔓延、朝着四周垂落下来，逐渐以商场为中心包裹起来。

这是咒术师的屏障。

而在“帐”内的景象，不会

被普通人看到，使得咒术师能够放开手脚完成任务。()

这次任务在东京的繁华区，为了隐瞒咒灵的存在、不至于引起普通人的恐慌，这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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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后，辅助监督看向横崎清见：“我、我在外面等你们。”

他坐回车里，启动车快速离开。

见人离开，夏油杰低头看向横崎清见。

“好了，我们进去吧。你不熟悉咒灵，等下可以跟在我身边。”

说实话。夏油同学很温柔、很体贴。

但不知道为什么，清见却觉得非常别扭，于是只是眨了一下眼，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两人并排走进了商场。

五条悟余光瞥见两人身影，终于直起了身体，抱怨道：“好慢噢，杰、光枝，你们两个。”

【直接叫名字了…！】系统惊奇。

这只白毛猫猫似乎对人与人之间的社交没概念。

不，不如说是纯粹的随心所欲吧。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全凭他本人开心，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想法。

“我知道了，甜品在三楼。”他用邀功一般的语气，说道，“而且，暂时没有咒灵的痕迹。”

这只一级咒灵大概有智慧，多半是因为察觉到咒术师的来临，而暂时躲起来了。

不着急。

检查完一楼后，几人坐扶手电梯上了二楼。

五条悟：“哇，那里还有漫画店！是我最近在追的漫画，什么时候已经更新了吗？”

话音落下，他已经长腿一跨，几步走进了店里。

夏油杰有点无奈。

然而，就在他看向身旁的人的时候，却发现横崎清见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他一怔，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是一家书店。

有什么问题吗？

外面摆放着立牌，上面写着正在热卖的书籍。

《堕落论》

坂口安吾著。

书的腰封上写着浮夸的宣传词，朝雾卡夫卡《文豪野犬》小说原型，改编成漫画，日本备受好评书单之一，目前新版在编，已售出100万册……

坂口安吾。

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并非名门术师，之前都是在普通学校读的小学和初中，在那个时候，课本上还有坂口安吾写的文章，是考试需要重点复习的范围。

但身旁天野光枝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然，不是说对方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总是面无表情，像是人不存在、在走神，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下一秒，夏油杰看到对方忽然动了。

在他的视线里，对方直接朝着书店走了过去，拿起了放在展示板上面的样书，打开看了起来。堪称目不转睛。

“……”

到底怎么了？

夏油杰心底闪过一丝异样，虽然很费解

() ，但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