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声。
这皇城他很熟悉。
尤其是含凉殿。
那是蒋后最喜欢的所在,先帝的宴乐,以及蒋后代理朝政,都在这里。
虽然按理说白锳生产与他无关,但他还是想去看看,或者说,看看他们会做什么。
周景云脚步一转消失在夜色里。
……
……
白篱隐没在一座假山下,她对皇城不熟悉,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进了皇城后,她一路循着香味,找寻那几个孕妇。
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宫殿,灯火昏昏,门窗紧闭,偶尔看到其内人影晃动,隐隐约约传来似哭似笑的呻吟声。
殿外站着几个兵卫,带着几分轻松自在不时低声交谈。
“……皇后都下葬,杨氏也押送出京了,宫里关押的这些人很快要处置了。”
“是啊,估计最多三日,就能撤了。”
“你说这些人会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不管是不是杨氏同党,皇城是不能留了,命好的送去做苦役,命不好的给皇后陪葬吧。”
听起来像是关押罪犯的地方,看起来也很随意,但白篱隐没在假山后屏气一动不动,如果她是殿前冬日干枯的灌木丛,能察觉到其间藏着的兵卫,如果她是夜间飞过的鸟,能俯瞰到屋顶上匍匐的兵卫身影,如果她是沿着墙角爬行的老鼠,就闻到墙壁上砖石缝隙传来的血腥气……
哗啦一声,似乎有血水冲落在地上,伴着妇人嘶哑一声尖叫,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女婴。”
“收起来。”
“下一个。”
贴在墙壁上的老鼠被浓烈的腥气吸引,拚命地向砖石缝隙中钻去,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下一刻又被陡然出现的人影挡住。
“……还有两个……中丞,现在催生,还是再等等?”
听到一个宫妇的询问,张择看向躺在木板床上的孕妇。
孕妇已经大汗淋漓,急促的喘息。
“催。”张择说,“婴儿一天两天可能有差别,但一个时辰和两个时辰没有。”
随着他说话,那宫妇应声,端起一旁的药碗向孕妇走去,忽地脚下一软,她下意识低下头,看到一只大老鼠抬着头看着她,一双眼红红。
宫妇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药碗落地。
“老鼠老鼠。”她喊着。
屋子里的其他人下意识看向地面,果然见一只,不是,似乎很多只老鼠乱窜……
一旦用来关押犯人,刑讯血肉,屎尿脏乱,哪怕是皇城宫殿,也会引来老鼠。
室内一阵混乱,有人扑打老鼠,有人惊恐乱躲,摆放着各种器具汤药的桌案瞬时被哗啦翻倒。
张择站在其间,看着这场面,神情恼火,但下一刻又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哗啦一声,有水从四面八方泼来。
室内因为老鼠陷入混乱的人们下意识抬手挡住头,但随着动作,喧哗尽消,同时没有浇头而下的水,只有点点冰冰落在手背上头上。
“不是真有老鼠,是幻术。”
同时有声音响起。
张择放下抬起的衣袖,眼前恢复了清明,再看地上虽然溅落污迹,但并没有乱钻的老鼠。
他看向室内两个端着水碗的男人。
这是他搜集的江湖术士,一直带在身边以防万一,果然!
两个男人手指各自沾着水,很显然适才只是洒了一点水,并不是泼了一桶。
“中丞,破幻术最简单的就是风生水起。”他们说。
张择冷冷一笑:“果然贼心不死。”
不用说,肯定又是蒋后余孽,趁着皇后死,趁着白妃生,来兴风作浪。
以为他这里没有帝钟,没有圣祖观给的法器,就有机可乘了吗?以为他没有半点防备吗?
这世上有他们会幻术,自然也有其他人会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