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所以有忧,那也就算是无忧了。
白篱看着大家,端起一杯酒举了举,坦然受了这恭贺,一饮而尽。
“今晚楼船不待客,大家也当一次客人,尽情玩乐。”她说。
厅堂里响起欢呼声。
“吉祥,你也去玩吧。”上官月对一旁的吉祥说。
吉祥哦了声,本想说不去要伺候公子,但看到上官月自己去端了点心酒水,招呼白篱“我们回房间吃。”
罢了,公子忙着伺候这白小娘子,这是不想让他在跟前碍事。
二月的夜风带着河水的湿寒穿过窗户在室内徘徊。
上官月躺在地上,地上铺着厚褥子,看着室内跳跃的灯火,神情悠闲。
“虽然恢复了身份,但你要面对的比先前还要麻烦。”白篱说,“以前只是金玉公主的不喜,那接下来只怕有很多人不喜。”
上官月将胳膊枕在脑后:“我知道,而且陛下也会回过神,知道杜氏案是我推波助澜,会对我生忌,但那又如何……”他看着白篱一笑,“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坏的结果又能坏到哪里去?不就是死嘛。”
白篱一笑:“你死过一次了,这次怎么也该运气好些了。”
上官月哎了声:“你说错了,我可不是死过一次,死过两次了。”
白篱哈哈笑了,伸手拿起一旁的书:“是,那就好好睡觉,养好精神吧。”
上官月嗯了声,认真地躺好,看着白篱低头念书。
“我……”他忍不住张口要说什么。
白篱停下看向他,眼神询问。
上官月又一笑摇头:“没有,我会养好精神。”说罢闭上眼。
他其实想说,等赐了王府,他接她一起住。
但又觉得不能这样说。
在楼船上他身份不明,留着也身份不明的她,被当作婢女也好,当成什么也好,都无所谓。
但他有了身份,总不能还让她如同婢女般跟在身边吧。
她说她跟周景云是假成亲才进了东阳侯府,那将来她进他的王府……
他一定给她一个真正的婚礼。
念头闪过,上官月只觉得羞涩不安,攥着拳头翻个身侧卧,将眼睛紧紧闭上,可别让白篱看出他的心思。
至少在能做到之前,不要给她徒增烦恼。
白篱看出上官月情绪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多年的夙愿达成,又要迎来新的各种问题,心境必然翻江倒海乱纷纷。
她诵读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伴着袅袅而起的熏香,上官月攥着的拳头渐渐放松,陷入了沉睡。
白篱将书收起来,看着睡着的上官月,虽然长大了,但睡觉的习惯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宛如又看到了无梦之境里的小童。
说起来,感觉好久没见他了。
不知道无梦之境还在不在,上一次上官月的梦境就不再稳定。
不知道在无梦之境里,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念头闪过,她握著书的手微微一僵,耳边响起说话声。
“……其实一样,现在什么样,无梦之境里看到也是什么样啦,毕竟这次不是外人强加给你,是你自己所念。”
腰里的三清铃没有响,白篱视线落在地上,灯影摇晃,她的身侧多出一个人影,正在伸懒腰。
“又看到我,你还是不害怕啊。”那声音在耳边说,“你这小丫头真是胆子大。”
小时候她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做梦,在人前会说一些奇怪的话,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跟自己变成的其他人说话,导致别人被吓到,而她也像个疯子。
后来她就学会了,不要说话,不要回应,当怪异不存在,这样别人也不会觉得你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