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无法得到皇党的信任。
纵使李耀玄亲令遗诏欲立女帝,皇党也会以乱命斥之。
因为他许元。
因为他与她的婚约。
相府和皇族共同盘踞在中央,二者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矛盾,太多太多的利益冲突。
他许元已然明牌是未来的相府之主,
皇党中人得有多大的心,才能任由李耀玄将那帝位交由他这未来相府之主的同床之人。
听着周遭的一片寂静,李清焰缓缓自矮桌上站起了身,望着那龙椅,幽幽叹道:
「万载皇朝天下,不缺和亲之盟,炎朝这千载国祚中,天子曾数度迎鞑晁王女入宫为妃,但他们即便兵败如山,即便被赶入大漠深处,鞑晁王庭也从未应允将他们的神女送入我大炎宫廷。」
说到这,
李清焰沿着金阶而上,脚步回荡,眼神清幽似水,话语涟漪回荡:
「普天之下,哪有天子和亲的说法,你让本宫改口称朕,你可曾想过你该如何自处?」
走到了金阶的顶端,她回眸看向那金阶下的男子:
「你是准备自裁,还是准备和本宫那皇弟一般扬帆下海?」
许元的视线紧跟着女子那曼妙身躯,肃然回道:
「这是最优解,不然纵使合力平定了宗门,皇相之间也会再起战端。」
立于金阶之上,
背着那九五龙椅,
李清焰忽地一笑,灿然倾国:
「个人之事,我可听从你描绘的未来,但家国无儿戏,纵使我愿信你,他人也不信我呐。
「而且,
「长天,你即便再厌恶李诏渊,也不该问出这个问题。如此意气用事,和你于殿前背负天下罪恶的行径太过不合。」
话落,
穹顶窟窿映入着阴沉的光,连带着三两飘雨,落于红衣女子的周身。
殿内一时无声,
良久半晌,
李清焰看着他似是斟酌破局之法的模样,臻首微摇,柔声道:
「先不说了,这麽久未见,随我去走走?」
听着她那悄然转变的自称,许元轻叹了一声,倒也没有再多言,踏金阶而上:
「你倒是如旧,未变丝毫。」
听到这话,李清焰凤眸垂落,盯着矮桌旁龟裂的坑洞:
「你倒是变了不少。」
来到近前,许元瞥了一眼金阶上的无人龙椅,一边随李清焰从九龙屏风后的御道走出金銮殿,一边回问:
「哦?变了什麽?」
李清焰走在男子身侧,弯眸浅笑:
「更好看了。」
许元有些无奈,瞥了她一眼,道:
「肤浅。」
李清焰摇了摇头,抬起纤手握拳,用手背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心脏,笑道:
「我是指内里,比以前更生好看了。」
说话间,二人已从御门行出金銮殿,沿着那雕梁画栋的御行廊道,行入了后宫。
李清焰看着外边阴沉的天际,悠然问道:
「以前你总让人觉得不着调,难以信任,今日见面,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了,如此变化,是因那战死的郡主?」
「.」
提起李君武,许元心绪上涌,一时沉默:
「怎麽突然说起她。」
李清焰望着他的侧脸,浅笑着:
「喜欢转断独行的人都是闷葫芦,什麽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你之前身边也没有倾诉的人。剑宗首徒的性子清冷,看出你难过顶多是安安静静呆在你身边,那圣女呵,涉及男女之事,兴许还会毒舌你几句。至于你相府里的人,相国也是闷葫芦,而你大哥恕我实在想像不出许长歌安慰你的样子.」
伴随着廊道旁的涓涓流水,女子轻轻拉起了他的手,细长密集的睫毛微颤,声音细缓复杂:
「有些东西憋在心里会一直郁结,倾诉出来,能好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