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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动乱之始

第729章 动乱之始

入夜卯时,

横贯整座帝安巨城的中轴之上,一辆马车孤独的于雨夜中飞驰,车撵所行皇道离地数丈,笔直悠长,直达山巅宫城。

帝安城的夜幕低垂,如墨般笼罩着万家灯火。

秋雨轻扣窗帷,星星火光沿途洒落。

薰香潺潺,独坐奢华车厢,男子长发束得一丝不苟,静默无言的斜眸瞥着窗外之景。

偌大帝安城此刻已然陷入沉眠,唯有那些不夜街区的灯火依旧沐浴在如注雨幕之下纵情狂欢。

男子静静的看着远处繁华,

看着那歌舞升平之下暗藏的歇斯底里。

下意识的,

男子收回了视线,紧蹙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矮几。

那里,有着一封奏摺。

笺纸的朱红封皮之上笔走龙蛇,墨迹未乾书写着巨变之书:

「仙税之法.」

「.」

许元凝视着这封亲笔书写的奏摺,良久无言。

车撵迅猛蹄踏溅起阵阵水洼,皇族特供的薰香沁人心脾。

他经历过战争,也见证过死亡。

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都不足这封信笺的九牛一毛。

出神间,一阵窸窣之声悄然传入耳畔。

回眸望去,

那是一阵无形烟气。

沿着缝隙渗入,随后凝实成型。

一名披着白绒坎肩的女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眉如远山含翠,眸似秋水勾人,一席修身瑰紫旗袍勾勒着曼妙曲线。

扫了一眼娄姬胸前裸露的白皙软沟,许元便收回了目光。

有的时候,他不是很理解这老姐的穿着。

无时无刻都穿的如此妖娆勾人。

为悦人,不太可能。

黑鳞总长的身份让连敢看她的人都没有几个。

而不为悦人,那便只有悦己了。

这老姐大概很享受那种别人想看,又不敢的扭曲病态。

思绪有些蔓延,许元随口问道:

「这个节骨眼怎麽还有空过来?」

「就不能过来关心一下你?」

一屁股坐在许元身侧,娄姬慵懒闲散的翘起二郎腿,开叉旗袍裙摆轻动,大腿丰腴的白皙若隐若现,弯眸笑问:

「第一次上朝感觉如何?刚才看你的神色似乎是在紧张?」

许元挑了挑眉,有些好笑:

「紧张?父亲他们已然离京,现在整座帝安城我最大,我为什麽要紧张?」

娄姬无暇的媚靥有些忍俊不禁,道:

「.你最大,你这小子真是一点规矩都不守,也一点都不把皇族放在眼里,不过这麽说倒也没错,但是.」

说到这,

娄姬话语一顿,略微躬身前倾,胸前柔软被大腿挤压变形,伸手取来矮几上的那封朱红笺纸,摊开,垂眸细览,幽幽说道:

「.长天,我是指这仙税之政,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

看着娄姬手中的奏摺,许元忽然陷入沉默。

他曾以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已然能够以足够的冷血面对未来的一切,但真的当这柄战争之刃的权柄握在手里之时,却反而开始忐忑。

许元沉默着伸手接过了这份信笺,侧眸望向窗外,呢喃着说道:

「嗯,稍微.有一点紧张吧,但总是需要人去做。」

战争是手段,而非目的,

战争的阴影会笼罩于整个大炎皇朝,是因为过往的数十年里,政治与经济的手段都已用尽。

娄姬眯眼看着眼前男子的侧脸,细声轻语的劝说道:

「这种容易脏手的事,其实也不必非要亲手去做,肃国公丶镇西侯,亦或者那几个尚书的分量也是足够了,实在不行等你父亲回来亦是一种选择。」

许元斜了这老姐一眼:

「掩耳盗铃没有任何意义。」

娄姬丝毫不以为意,依旧认真:

「至少能让人念头通达。」

说着,

女人慵懒的后仰靠在了软榻之上,看着那雕龙画凤的木厢,幽幽的说道:

「姐姐这一生杀了很多很多的人,直接或间接死在姐姐手上的人至少已经是六位数起步,但这些人与你手上这封信相比依旧如蚍蜉望月。」

夜雨的风沿着窗棂吹入,掀动二人的长发。

许元忽地弯眸笑道:

「姐,你不应该是个矫情的人,怎麽忽然变得既要又要。」

「.」娄姬略微蹙眉。

许元伸手按了按她宛若无骨的肩头。

他当然知道娄姬想做什麽。

即便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步,这老姐,哦不,那些相府的长辈依旧想着帮他「减负」,但是

想着,许元指尖轻弹信笺,微笑道:

「既想要让我更进一步,又不想要我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世上这种好事全让我一个人占了的道理?」

「.」

娄姬眼帘略微垂下。

泱泱大炎千载国祚,数不清几何贤君几何名臣,他们未敢触及之重此刻已然尽数承载于许元手中这单薄的朱红笺纸。

在可视的未来,

无数家庭会因它而支离破碎,无数的人在疾病伤痛中死去,一切的生命将会沦落如草芥般廉价。

这是一条面向黎明,背朝深渊的分界。

它代表着燃烧,

代表着死亡,

代表着礼崩乐坏的混乱时代。

在他们的计划中,

这应当由许殷鹤这位相府之主来开启这一切的混乱之始,以及来背负这亿万生灵陨灭的责任。

所以娄姬不知道为何许元要如此坚持。

为了功绩?

亦或者,立威?

娄姬看不懂原因,但却能模糊理解到他的用意,柔声道:

「其实比起自己背负一切,长天你可以更加依赖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你父亲他也比你想像的更强大。」

「我知道。」

许元微微一笑,眼帘略微垂下。

前世《沧源》中的记忆如同流水般划过脑海,最终定格在那一幅幅相府崩溃的画面之上:

「.但他所面对之人也同样强大。」

细声说着,

许元动作轻柔的将朱红封皮的信笺收入了衣服内衬,望向了那愈来愈近的巍峨宫城,声音细缓的说道:

「姐,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我应做的分内之事。

「居其位,谋其事。

「承其利,担其责。

「若是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还不如学李筠庆提前寻好退路。」

在良久的沉默后,娄姬离开了。

临走之前,

还不忘将许元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揉成了鸡窝。

这算是娄姬的恶趣味,但同样也是她无力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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