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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不。只是单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来说,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夏油杰道。

“……语气这么笃定的话,会显得像是立flag的,夏油君。”桐原司幽幽道。

“flag是什么?”

桐原司:“比如你说了一句正向的话,结果往往与期望相反。”

例如悬疑剧里的警察,摩挲着妻儿的照片说‘等办完案子就回去和你们团聚’,那这位警察大概率是要死于非命的。

桐原司道:“你真无聊。除了祓除咒灵,你还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突然问这个……

夏油杰翻阅一遍以前的记忆,他发现以前自己的生活实在可以称得上两点一线——除了上学,就是祓除咒灵。

其中也会经常穿插一些除邪、驱魔活动。

要说兴趣爱好…对着电视练习格斗技,算吗?

“这不会是为了更好地祓除咒灵,所以延伸出来的爱好吧?”想着这个问题,桐原司就问了出来。

夏油杰沉吟,缓缓摇头:“不是。如果将来我失去了咒灵操术,也会坚持练习格斗技的。”

“桐原,怎么突然说这个?”

桐原司向后仰,贴到夏油杰的胸膛,他抬头,用倒转的视角看着夏油杰:“觉得你这个人确实很无聊。”

“夏油君,请让你的行为举止符合你的年龄。”

夏油杰错愕:“我哪里不符合?”

“啪。”

桐原司伸手朝上,用食指轻弹夏油杰的眉心:“你也只比奈奈子大三岁而已。”

“小孩。”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这个年龄段,认真念书、认真疯玩、认真早恋,才是你该干的正事。”

……

绯红瞬间从衣服下窜到脖颈,再蔓延至夏油杰整张脸。

夏油杰一只手捂着泛着酥麻的眉心,另一只手佯怒要锤他:“喂!”

当然,最后也没锤下去。

“以上三个认真,难道你就有做到吗?!”夏油杰欲想找回场子。

“当然。”桐原司气定神闲。

上辈子也算,一点不带心虚的。

“呵。”经营着万世极乐教,还上二休五的人,哪空去上学谈恋爱,夏油杰根本不信。

目的地瑞善殡仪馆快到了,已经能看到建筑的轮廓,夏油杰控制着蝠鲼下降。

忽的,桐原司扭头往旁边的云层里看了一眼。

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问:“怎么了?”

桐原司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夏油君,你有攻速快的咒灵吗?”

“有。”外形为章鱼的

撞击型咒灵,数量多,攻速快威力大。

桐原司继续道:“转身。”

夏油杰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他很快听到桐原司也转了过来。

“抬右手。”

“伸直。”

蓦然,背后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微往下压:“我说放的时候,你就攻击。”

冰冷的气息扑在夏油杰的耳边:“控制蝠鲼咒灵,翻转一圈。”

夏油杰条件反射性地照做。

蝠鲼咒灵立刻喷出一口气,在空中前进的同时画了一个大圈。

在两人倒坠着的瞬间,桐原司轻声道:“放。”

“噗噗噗——”

十几l只章鱼咒灵朝着前方喷涌而出,其中一只瞬间击中了目标。

“嘎——!”

凄厉的乌鸦叫声响彻天空,厚实的云层里掉出来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

它只叫了一声就坠了下去。从高昂到弱小,穿透云层,垂直着往下掉。

夏油杰愣怔道:“…乌鸦?”

他在咒力感知这种直觉系的技能上很有天赋。

不过那只乌鸦身上的气息很淡,咒力微弱,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

“这只乌鸦有问题吗?”夏油杰问。

“嗯,希望不是麻烦找上门。快点降落吧,夏油君。”

桐原司突然回头往下看了一眼,道:“还好。”

“什么?”

“我们刚才应该算是高空抛物了吧?幸好下面不是住宅区。”

夏油杰:?

他疑惑又茫然。

也不能说桐原考虑的是错的,但是总觉得……

“嗯,不砸到人就好。”干巴巴的附和了一句,夏油杰预估了一下距离,抓准机会,找到了一个最适合降落的位置。

有些殡仪馆有特定的流程,倾向于在白天进行火化,但并非只能在白天火化。

实际上,火化时间通常根据家属的要求来安排。只要持有死亡证明,火化可以在任何时间进行。

此刻瑞善殡仪馆通火通明。

他们的降落地点在附近的树林侧,也没多少人注意两人走的是空路。

进入殡仪馆的都是身穿深色服装,手持花圈帛金。

桐原司注意到殡仪馆旁边就有花圈店,进去买了相应物品,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进了本该放礼金的白色信封里。

见他如此,夏油杰想起来自己也有一张银行卡,正打算塞进去,却发现兜里空荡荡!

夏油杰神色陡然慌张起来,快速在身上摸来摸去。

还是没找到那张硬卡片。

丢了?!

里面可是有一千多万日元啊!

丢掉如此一笔巨款的夏油杰惶恐到表情有些扭曲,拼命回想最后一次摸到银行卡的细节。

应该是一直放在口袋里。

从没拿出来过。

他也没做过什么……等等,刚才他们好像三百六十度翻滚一周了是吧?()

夏油杰悬着的心突然死了——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从口袋里掉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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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乌鸦尸体附近的地面上找,还能找到吗?

夏油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先把身上所有现金找出来给了桐原司。

“你可以单独拿一个信封塞进去。”五个信封一卖,桐原司表示他可以单独拿一个。

俩人没必要凑一起。

“我的钱不多,不必单独放了吧。加进去,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夏油杰坚持道。

桐原司歪头看他:“发生什么了?”

这人不对劲。

夏油杰只能坦白从宽,有些垂头丧气:“桐原,你给我的那张卡,好像从口袋里掉出去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桐原司面前展示自己的“不成熟”了。

现在甚至连钱都能丢。

后悔的情绪蔓延。

桐原司反应了足足三秒钟:“……幸亏我已经把卡送给了你,夏油君。”

“所以,我虽然心痛,但想到你绝对会比我更痛,舒服了不少。”

夏油杰:“……”

他确实很痛。

如果找不回来,将更加痛彻心扉。

桐原司道:“趁现在丢得不久,你可以赶去找找,失而复得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先陪你去见枷场先生吧。”

两边权衡了一下,夏油杰还是更想快点找到枷场奈奈子的下落。

至于钱……

夏油杰咬牙,丢就丢了!

等他考上东京高中,抽空去做兼职,钱还会回来的。

“走吧。”桐原司点头。

两人抬脚朝着殡仪馆走去,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干净明亮,什么都能看清楚。

夏油杰低声道:“桐原,你的眼睛?”过于显眼,肯定会引起注意。

“我闭上眼就好。”

桐原司伸手:“‘盲杖’请就位。”

夏油杰一怔,牵住他的手,在前面掩住桐原司的身形,低声说道:“我会牵住你,放心。”

说罢,紧握着桐原司的手掌的手收紧了一下,示意可以走了。

殡仪馆门口多出的两个少年,立刻吸引到了门卫的注意。

他尽职尽责地拦住了人,询问是哪一方的家属?怎么没有大人陪着来?登记一下姓名?

“又一个白头发!”门卫瞟了一眼桐原司,发出感叹。

夏油杰一边低头写下自己的姓名,一边道:“今天来的白发的人很多吗?”

“不多,就两个。只不过是个女孩。”门卫随口道。

“哎哎,写到这儿就行,别的就不用写了。”门卫大叔阻止想要把表格里所有信息栏都填满的夏油杰。

“你们是来和谁告别的?”

“枷场夫人。”

() 门卫大叔惊奇了:“你们也是来看她的?那这个小伙子,应该是跟刚才的女生有血缘关系吧?都是一头白发呢。”

“一家子,怎么分了两波人来。而且怎么没有大人来带着你们?”

难道是偏心……

门卫目光在夏油杰身后的桐原司身上转了一圈,注意到他紧闭的双眼里,瞎子?

觉得自己猜测没错了的卫大叔目露怜悯:“你们进去吧。”

两人朝着枷场一家所在的等候室走去。

与医院相比,这里仿佛弥漫着也是悲伤却直接浓郁到能化作实体的寂静氛围。

正是因为太安静了,止不住的痛苦呜咽声呼喊声偶尔从门板里传出来,才更让人揪心。

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无一不双眸通红,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

走廊侧边,从火葬室出来,被人搀扶着的中年妇女再也站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了起来,她很快转醒,但双眼无神。

只从喉咙里发出悲恸的气音:“穗子,我的女儿啊……”

夏油杰看得眼眶发酸。

生离死别,实在痛苦,尤其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没有再看,因为两人已经走到了枷场先生所在的等候室。

礼貌起见,夏油杰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里面无人应答。

正当他打算敲第二次的时候,门被人从里拉开,夏油杰和一个穿着西装的女生四目相对。

“请问……”

“你是……”

两方都很懵。

开始怀疑自己走错了/对方走错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了!”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他两鬓斑白,眼球里充斥着红血丝,整个人都写着抗拒,抱着怀里的双胞胎,厉声道:“我的女儿都被你们吓坏了!”

“枷场先生,请冷静,我们没有恶意的……”他对面,慌张的黑发少女赶紧出声安抚。

辅助监督倒是可以把女孩们抱到隔壁去安抚,但枷场诚根本不信任她们,把她们看做了随时会抢孩子的人贩子,抱着孩子一点不放。

拒不回答,拒不配合。

双方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

“叩叩——”

桐原司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一起抬头看过来。

形容憔悴,皮肤黑黄的枷场诚看到门口的桐原司,眼睛微不可查地一震,嗓音沙哑的叫了一声:“您、您怎么来了,来,菜菜子美美子,去找教祖……”

双胞胎被爸爸推搡着,懵懂又惊恐地走了过来,被蹲下/身的夏油杰拢在怀里。

三张脸凑在一起,夏油杰隐约从他的五官里看出了一些和枷场姐妹的相似之处。

两人走了进去,背后的门也关上。

角落里,一直沉默不

语的冥冥站了起来,站起身看向门口的两人。与那双七彩瞳孔对视时,漂亮的双眼一眯。

——是他。

刚才辅助监督和歌姬接连劝说,都没让这个男人松口,他好像竖起了尖刺,抗拒着他们,也不相信他们。

本来冥冥快要放弃这条线,直接去找人了,但那个人一来……

枷场诚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您也是咒术师吧?”冥冥主动开口道,她的语调轻柔缓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我们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咒术师,昨夜有咒灵在新宿作乱,您也是知道的。虽然咒灵被祓除,但此事经过确认之后,还并未彻底完结,这次我们来找枷场先生,是为了确认一些相关情报。”

“如果可以,可否请您劝说枷场先生,让他配合我们呢?”

“毕竟,耽误的时间越久,越可能会发生不可控的事件。”

桐原司缓步走过去,微笑道:“不可以呦。可以请你们离开了吗?”

旁边的庵歌姬眼睛都瞪大了:“等等,你都不听一下我们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吗……”

“嗯,那你说。”

庵歌姬仿佛感觉一口气堵住了,她深呼吸:“我们要知道枷场奈奈子的下落。”

“一个小时前,‘窗’检测到强烈的咒力波动,赶到现场后,发现两具尸体,受害者是一对夫妻,姓黑田,曾枷场一家是同村的关系。还有个儿子,黑田重一,目前不知所踪。”

“根据现场留下的残秽判断,杀死夫妻俩的人是个咒术师,同一时刻出现在监控里的枷场奈奈子有重大嫌疑。”

咒术师留下的残秽要比咒灵更稀薄,且不使用术式之后留下的残秽就会变淡。

她们顺着残秽追踪到了这里,就没了踪迹。

辅助监督根据查到的资料,定位到了殡仪馆里的枷场诚就是枷场奈奈子的父亲,她们过来,正是想让他提供更多信息。

“我们要确定是否真是她所为。”

桐原司点了点头:“确定了又如何呢?”

庵歌姬紧抿着唇:“根据总监部规定,咒术师不能用术式伤害普通人,如果确有其事,则要……”

她对看了一眼旁边失魂落魄的枷场诚,最终没有把死刑两个字大声说出来。

“所以,你们是来逮捕犯人的?”

庵歌姬:“……是。”

听到这个确认的回答,夏油杰瞳孔剧缩,他没听错——

判处死刑?!

无论是枷场奈奈子被咒术界判处死刑,还是负责行刑的两人也看上去也都是高中生的外表,现在的一切,都让夏油杰内心深处泛起一阵由衷的荒谬感。

这就是……咒术界的一角缩影?

房间内,枷场诚已经到了极限,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再也维持不住,悲怆又崩溃的嚎啕声:“是黑田重一昨天去由乃的美容院里大闹了一通,害得由乃换了夜班,才让由乃在深夜值班的时

候撞上了袭击的咒灵!”

“他是罪魁祸首!”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

双胞胎被爸爸的吼声吓了一跳,也哭了起来。

“我也想杀了黑田重一啊,”枷场诚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双胞胎,转头对着冥冥和庵歌姬,哭笑着说道,“但是,奈奈子和菜菜子她们都还小,我还在想,我要是被警察抓到了,她们怎么办?”

“我不敢报复,我怕进了监狱,奈奈子她们连唯一的爸爸都没有了,该怎么照顾自己长大成人……”

“从那时候起,奈奈子就说,她去,她要给由乃报仇。”枷场诚悲痛道。

枷场诚说完这段话,似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眼前一黑,向后倒去,但他很快撑住了自己。

“是我太懦弱了,连为妻子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是我逼着奈奈子到现在这一步的。”

夏油杰压抑住情绪:“枷场先生……”

枷场先生并不懦弱。

奈奈子是为母报仇,枷场先生则是为了女儿们的未来长远隐忍痛苦。

他们是一家人,都因为爱着对方,才会这样做。

枷场诚裂开嘴,看向冥冥她们道:“不过我没想到,比警察先来的,是你们啊?咒术师?”

“过去那几l十年,我们一家从没受到过什么咒术界的庇护,在村子里被当做邪祟,被折磨被打骂,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你们在哪里?咒术界的人在哪里?咒术界没有保护咒术师的法规吗?”

枷场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哦,现在触犯到你们的法规了,你们就出现了,就要判我们死刑了!”

庵歌姬再也忍不住,别开脸,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虽然她也是咒术界的人,但她根本没有被枷场诚的话冒犯到,反而带入到了枷场诚所说的他们从前的痛苦处境当中去。

总监部,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不是说有在发掘非家系咒术师吗?!

浑浊的泪水划过枷场诚的脸颊,他终于从椅子上滑落在地,目无焦点:“奈奈子说要报仇,我拦过她。”

“但是她和我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毁掉我们的人生了,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是啊,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喃喃道:“我也不懂。”

说罢,枷场诚双眼通红,瞪着高专的三人,掌心逐渐凝聚起汹涌的咒力团,惨笑道:“你们想杀奈奈子,对吧?”

“那我就来拖延点时间吧……”

与此同时,冥冥也瞬间反应,牵动起了身体内的术式。

“——”

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感受到有一道凉意扫过身体,枷场诚的咒力团悄然消散。

冥冥亦然,她意外地挑眉。

枷场诚慌张抬头,却看到了教祖正站在他面前,笑容一如既往地慈爱宽和。

桐原司轻叹:“你们一家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我看还是要早点改掉。明明我在身边,却不求助。”

“不管挡在我对面的是谁,”他的语气云淡风轻,“我能救奈奈子一次,也能救她第二次。”

桐原司用食指和中指,点在枷场诚的额头中央。

意识消失前,枷场诚听到了黑衣教祖的最后一句话:“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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