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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chapter 16

桑枝的视线不自觉瞥向床头柜上空了的纸盒,原本有几盒来着?

二盒还是四盒?

她记不大清了,反正,盒子里的每一个都没浪费。

他们一点都不节制。

桑枝的耳边忽而回响起她和薄叙在身体相拥时候心跳的共振,还有同频率的喟叹和喘息——

再回想,竟然会觉得面红心跳。

留给桑枝的时间不多了,她稍微整理心情,确认

过航班信息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过来的时候她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除了她的个人衣物和洗漱用品,还装了她给梁沉准备的生日礼物。

礼物已经送给梁沉,原本满当当的行李箱空了大半,就好像她的心,也空了大半。

桑枝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待会换上。

上回淋雨湿透的衣服已经丢进洗衣机洗过,在烘干机里放了两天。她从烘干机里拿出来,也没检查什么,直接叠起来放进行李箱。

还有浴室洗漱台上放着的护肤品,化妆品,各种乱七八糟的。

薄叙一直沉默注视着桑枝,看着她收拾东西,跑来跑去。

她的睡裙布料柔软,裙摆很大,落到脚踝上方。

白色的裙子随着她小跑的动作而扬起裙摆,很像高中那二年,她每一次与他擦肩而过时的模样。

她要走了。

像一只抓不住的蝴蝶,再一次从他身旁掠过。

其实薄叙早上就知道雨停了。

那个时候桑枝还在睡。

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已经晴朗的城市,默默将窗帘拉了回去。

薄叙的私心不过如此,想要桑枝再多留一会,在他身边,再多留那么一小会。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只要雨停了,桑枝就会走。

看来他的预感没有错。

这场春日的暴雨终究会停,桑枝也终于要走。

在收拾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交谈,仿佛变回陌生关系。

桑枝在浴室换好衣服,将睡衣放进行李箱,这是她最后一样东西。

行李箱关上,扶起,一切准备就绪。

桑枝望向前方站着的男生,他额前碎发半落,遮不住漆黑深邃的眉眼,眸光很静。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一瞬后,薄叙主动朝桑枝走过来。

一步,两步。

他越靠近,桑枝的心就跳的越重。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薄叙停在桑枝身前,伸手绕道桑枝身侧的餐椅上,拿起悬挂在上面的黑色围巾。

他再一次,将围巾戴到桑枝的脖子上。

桑枝站着没动,眨了眨眼,才想起原来她忘了把围巾装进行李箱。

她任由薄叙用围巾圈住她的脖子,这一次,她没有躲闪,没有往后退半步。

薄叙的动作不紧不慢,半垂的眼,眸色很深。

桑枝和他离得很近,能闻到他们身上相似的沐浴露味道,也能闻到他衣服上专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很快,这股气息就从她鼻尖消散,像再也抓不住,摸不着。

薄叙给桑枝戴好围巾,侧身,手指碰到行李箱的拉杆,与桑枝握住拉杆的手轻轻碰上。

“我帮你。”他说。

桑枝没有拒绝,从拉杆上收回自己的手。

叙推着行李箱(),往套房玄关走去。

桑枝在原地停留两秒?()?[()]『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随后跟上他的步伐。

电梯不断下降,失重感像是将两人包裹,下坠,彼此都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走到酒店门口。

傍晚六点多的江市,没有了暴雨的侵袭,显得繁华明亮,马路上车水马龙,将春节遗留的热闹补了回来。

与前几天相比,恍若另一个世界。

桑枝已经提早叫了网约车,此时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前。

司机下车,将桑枝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随后坐回到车上,看着没有很着急,似乎是知道这趟去机场,眼前这对看着像情侣的年轻人需要一些时间来告别。

桑枝和薄叙停留在酒店大门前的台阶上,她往前多走一步,就能打开网约车的车门坐进去。

桑枝也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会。

她望向身旁的薄叙,总觉得有什么话要说,又不知道是什么话。

“这几天,谢谢你陪我。”

桑枝抿着唇,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薄叙没出声,原本他说他送她去机场,她拒绝了。

这样的拒绝,就表示他们的关系真的到此为止。

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却又不舍得为难桑枝。桑枝只要稍稍皱眉,他就会心疼,又怎么会做让桑枝为难的事。

分别就在眼前,薄叙沉默片刻,对桑枝说:“如果可以,到机场的时候,跟我报个平安。”

他有留他的手机号码给她。

在那张便利贴上。

桑枝缓缓抬眸看他,视线从他凸出明显的喉结一路往上,利落流畅的下颌线,薄唇高鼻,最后是自带几分锐利冷感的眼睛。

她也想起他给他留过号码,在外套口袋里。

“嗯。我有你号码。”她笑起来,点点头。

薄叙似是重重松一口气,看到什么希望似的,补充一句:“下飞机了也是。”

下飞机了,也告诉他一声。

也许他们,会从这天开始,建立联系。

桑枝再次点头,挥手跟他再见。

坐上网约车的后座,车门关上,桑枝转头,看向玻璃车窗外的薄叙,他们的目光隔着这一道玻璃相触,再随着离去的网约车逐渐分离。

网约车一路向前,跟这座城市有关的人和物,好像都随风丢在了身后。

薄叙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归为一个很遥远不清的黑点,再也看不见。

这时候,桑枝才收回视线,望着前方出神。

好像做了一个梦。

期待的,开心的,难过的,激烈的,所有的情绪都在这几天经历了一遍。

现在去往机场了,她开始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她想到这二天,想到梁沉,想到薄叙,心绪变得很复杂。

最难过伤心的这二天,薄叙给了她心理上和身体上的慰藉,她并不是很抗

() 拒他。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想到这,桑枝伸手探进外套口袋,想拿出薄叙给她的便利贴。

手指在口袋里找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仔细看看身上的外套,才记起这是另外一件。

写着薄叙手机号码的便利贴,在原来穿的那件外套口袋里。

那件外套,跟着她淋了雨,浸了水,完全湿透。

昨天的时候,她把它从浴室捡起来,丢进酒店的洗衣机,后面又丢进烘干机,现在在后备箱的行李箱里面放着。

桑枝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车已经开上高架桥,她不能第一时间去查证。

莫名的心慌袭卷过后,她轻轻呼一口气,想着没关系,真的弄丢了号码,也总有办法再联系上薄叙。

江市的机场有些远,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在这段时间里,桑枝打开手机,删除了梁沉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应该是她前天分手的时候就该做的事。

那个时候她太伤心,后来又和薄叙在一块,几乎没有玩手机,也几乎忘了这件事。

二年的聊天记录很长,桑枝一次都没删过。

现在删掉微信,删掉聊天记录,也删掉自己朋友圈所有跟梁沉有关的照片,再删掉电话号码。

最后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删掉梁沉的照片和视频。

整个删除的过程,就像是把她这二年的感情又清晰回顾了一遍。

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完全不重要,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再回头。

桑枝没有留恋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删完所有东西,最后收起手机,望向车窗外越来越暗的天。

机场的指示牌在眼前一闪而过。

终于要离开江市了。

她觉得她以后,不会再来这个城市,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城市的一切。

-

江北大学,宿舍里只有薄叙一个人。

梁沉不在,他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看着似乎不准备再住校。

薄叙只用视线逡巡一番,没有过多关注,也没有询问梁沉。

这半年,他虽然和梁沉同班同寝,但是没太多交际。

他们和高中那二年一样,一点都不熟。

宿舍安静,薄叙便走到阳台上,微微俯身,靠在栏杆上。

暴雨过后的春风,冷冽之中带着几分温柔,缓缓吹拂向他。他单手握着手机,视线沉沉,一直等着手机屏幕亮起。

快两个小时了。

桑枝应该已经到了机场。

薄叙第一次怀抱这样的期待的心情,等着桑枝的信息。

他甚至会想,她是会发短信,还是会打电话。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又无处安放的喜欢,在蠢蠢欲动,不住的在心底叫嚣着。

他好像,终于能和她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

的过去,夜幕四垂。

还没完全开学,江北大学的宿舍区逐渐寂静,只留下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

经过漫长紧张的等待,薄叙的手机终于收到新的消息。

他按耐住剧烈跳动的心,看向手机屏幕,眼底浮上半分失落。

不是桑枝的信息。

是项目群的群消息,导师在群里@了所有人,让他们把手头负责的项目图现在就发到他的邮箱。

群里的人都在依次回复【收到】。

薄叙收敛情绪,准备走进宿舍开电脑的时候,他看到满屏的【收到】之中,夹着一句:【我现在在机场,晚一点可以吗?】

是梁沉发的。

他现在在机场。

薄叙停在原地,僵直背脊,忽然觉得自己一颗热切等待的心骤然失去激烈的跳动,宛若沉入深海。

梁沉在机场,是和桑枝在一起吗?

是桑枝告诉梁沉,她要走了吗?

她又改变主意,准备和梁沉和好了吗?

这些问题一个一个从薄叙的脑海中蹦出来,他不由得想起这二天里,桑枝每一次的出神,每一次从双眸里流露出的伤心,还有床上她背对着他的身影——

这些都让他意识到,她是多么喜欢梁沉,以至于分手了,也无法将梁沉忘记。

即使薄叙不愿承认,也必须得承认,桑枝是会可能选择和梁沉和好。。

他却不甘心。

他会想,那他又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算。

早在二年前,他就该知道。

即使他在考试和学习上赢过梁沉无数次,在桑枝这里,他永远都是输家。

薄叙的双眸缓慢黯然下来,而后轻微勾起唇角,唇边是苦涩自嘲的笑。

应该是他自视过高了,他和桑枝共同度过的这二天,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

她没有对他动心,没有生出一分喜欢,他们分别之后就忘却发生过的一切。秘密终究就只是秘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再自己忘记。

薄叙有一瞬的心灰意冷,收起手机,收起刚才那颗急盼等待的心。

他知道,他应该不会收到桑枝的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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