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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一清早,昌风端着盏温汤,送入主屋,恭恭敬敬放在桌上。穆长洲立在屏风前,穿好了袍衫,正收束护臂,扫去一眼。

昌风看见他眼神,当即道: “担心军司今早醉后头疼,特地备了温汤。”

穆长洲回想起昨晚,牵一下嘴角: "不必了,没醉。"

昌风悄悄看他,昨晚见他提前退席,又跟着夫人一路回了后院,全程都不发一言,还当是醉了。后来他和胜雨在后院门外忽听占风铎一声脆响,还以为是军司醉酒误撞,险些就要赶入去扶,刚要走入却见他已自行大步回主屋了,才悄然退去。

“可有军务送至?”穆长洲问。昌风收神上前,从怀间取出封信函: "只有一封信驿送来的信,是秦州寄来的。"

穆长洲接过,看了眼信封,毫无疑问,还是封无疾寄来的,刚要拆开,手一顿,又递回他手上,往外走: “直接送去给夫人看吧。”

昌风称是,捧着信跟出去。

东屋房门已开,穆长洲走到那里,眼神看过去,没见到舜音身影,想起昨夜回主屋时还听见了一阵占风铎撞响,料想她回屋很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嘴边一动,将笑未笑,眼一转,看见那个悬于门上的占风铎,昨晚情景又冲入脑海。

他扫了两眼,转头对昌风道: “回头将那给我摘了。”

昌风愣住,顺着他目光看到占风铎,想说那是夫人悬的,如何敢随便摘……穆长洲已在眼前走了。

舜音早已起身,刚要出门,隐约听见了穆长洲的声音,立时返回,直走去榻前,面上毫无波澜,心底却已浮出昨晚的景象。

昨晚若非自己背抵到了门上,他是不是就要……舜音眼珠一动,抬手顺了顺耳边发丝,心想可能当时根本就是自己看走眼了,他许是真醉了,一边想,眼神一边已不自觉去扫门上那占风铎。

门边忽而出现人影,她一愣,随即看出身形魁梧,是昌风,又心口一松。"夫人,"昌风侧身垂首对着门边,手中捧着信, "有秦州来信,军司让直接交与夫人。"

舜音顷刻敛神,转身快步走去门边,接了过来,果然是秦州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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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一直在等来信,昨日席间都在担忧,不想今日就送到了,连忙拆开。

是封无疾亲手所写,信中却没有一句家常之言,完全不是他平日做派,甚至连她说了自己和穆长洲的婚事,他也没做回应,信中只短短几句,却分外紧急。她很快看完,脸色已渐渐绷紧。

很快将信又看了一遍,她看向门外: "军司去何处了?"

昌风回:“会宴已毕,按照惯例,今早各位都督拜别完总管就该离去,军司应是去官署送行了。"

舜音又问: “那何时回来?”昌风似不确定: “大概是要晚归。”

舜音脚下轻踱两步,觉得不能耽误,将信收入袖中,吩咐: "让胜雨准备一下,我去一趟官署。"

官署位于城北正中,自总管府而出,必过此处大道再往各处城门。

凉州其他官员都散去各城门外送行了,只胡孛儿领着一行兵卒,在这官署外的大路上送行,刚送走一行外州官员,扭头就见穆长洲身跨黑马疾驰而来。

到了近处,他一勒停,下了马背。

胡孛儿迎上去,压着嗓门道: “军司昨晚在宴间莫不是故意的?就从没见军司失过手!”穆长洲嘴角露出冷笑,将缰绳递给一旁兵卒,问: “昨晚我走后,宴中如何?”

胡孛儿扯扯络腮胡:“军司一走,只那肃州的刘都督出尽风头,毕竟是总管夫人的亲侄子。”穆长洲抬手示意他闭嘴,眼睛看向道中。

胡孛儿跟着看过去,一行人马正自总管府方向而来,领头的细眉细眼,穿着胡衣长袍,仿若哪里来的胡部权贵,正是那个肃州都督刘乾泰。

将要经过时,刘乾泰才抬手,朝这里略略见了一礼。穆长洲也虚虚抱拳,还了一礼。

胡孛儿跟着抱拳还了礼,干笑一声,嘀咕: “一点战功没有还能当肃州都督,得亏有个好亲戚。"

刘乾泰领着队伍自道上走远,直往西城门去了。

胡孛儿见他走了,转头又去看道上,恰好看见令狐拓领人而来,顿时“哼”了一声,手都按上了腰间佩刀。

穆长洲朝那里看了一眼,并未理会,只闲闲站着。令狐拓脸色本就不好,此时见他视自己如若无物,脸上更加难看,一夹马腹,加快往前

而去了。

胡孛儿见令狐拓不舒坦,自己就舒坦了,松了佩刀,转头报: “佐史往西城门外送行去了,这不长眼的走了,就差不多都走了。"

穆长洲点头,看路上确实没有人马再来,低声问: "那二州可有消息?"

胡孛儿立即近前低语: "难探,派了斥候过去,他们警觉得很,已被发现多次,一无所获。"穆长洲不语。

他说的是河州和廓州,其他州没来都报了缘由,打探之后也都属实。只这二州,自称是事务繁忙才无法前来,却又严防斥候去探,就不一定属实了。

眼见道上没有人了,胡孛儿看了看左右,又道:“军司可还要再派斥候?”穆长洲仍没说话,忽而往路上看。胡孛儿跟着看过去,顿时闭嘴不说了。

"军司。"胜雨刚到,立在道边,躬身见礼, "夫人说有急事要来见军司。"穆长洲目光看向道边,那里停着马车,刚刚停下,车门竹帘尚在晃动。紧跟着竹帘一掀,舜音探身而出,下了车,目光朝他看来。

彼此眼神一撞,昨晚的事似又冒了出来,舜音目光微动,转向一边。穆长洲似笑非笑,转身往官署里走: "进来说。"舜音看看左右,又瞥一眼朝她这里不时瞅来的胡孛儿,跟着走了过去,进了官署大门。

时候尚早,官员们都忙于在各城门外送行,官署院中很安静。穆长洲一路直直走去厅中,站定下来,回身等着。舜音跟着走入,背门而立。

穆长洲走近两步,看着她: "说吧。"

他一走近,舜音忽而觉得这位置像极了昨晚所站的位置,背后也是门,眼神飘一下,定了定心,才说: “穆二哥之前说的话可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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