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披肩长发:
“你还不知道世道对女子有多艰难,你不是一直很向往山背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很多人穷其一生也走不出这座大山,人生苦短,道阻且长,即便走到了山外,也到了暮时,有心无力,只余满腔遗憾。人……真的太渺小了,更遑论我们这般世人口中的弱质女流?不过娘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些。人生在世确实有许多力不能及的事,但你双手双脚做不到的事情,书可以帮你做到。”
阿圆双睫振翅般的一颤,心弦好像被素手拨动了下,犹如平静的水面突然落下一颗石子,波澜震荡越扩越大,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她捏紧了双手,勉强抑制住内心激荡而出带来的神魂的战栗,侧首看着咫尺之间的姜母,双眸仍是懵懂的,却隐隐有什么在搅动着、在拨开那层层的迷雾:
“‘书’?”
“就是‘书’!”姜母莞尔一笑,望着阿圆的视线无限怜爱,将少女鬓上凌乱的发别到耳后,“你还太小了,往后你便知晓娘的意思了。”
话落起了身,将早已备好的荷包放在阿圆手中:
“虽然沈先生说了不收咱的钱,但理可不是这个理,你收好了。”
阿圆愣愣的接过荷包,脑子里乱乱糟糟的还没理清楚头绪,便被姜母推搡着出了门:
“你还愣着干什么!太阳都快下山了,快将束脩交给沈先生,莫要让先生久等了!”
话落便利索地关上了门,只有阿圆一人手上拿着荷包,看着紧闭的门扉半晌,陡的一蹦一跳的拍门大喊:
“娘!我还有一只鞋还没穿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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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学堂。
沈易伶仃一人高坐在上首,从日升到日落,从宾客满堂到只余他一人,落日的余辉自窗棱洒进来,到最后一点一点消失,一室死寂。
黑暗笼了进来,他便藏匿在暗中,叫人瞧不清面上是何神情。
面前是空荡荡的席位,愈显得他寂寥零落。
满堂萧瑟。
倏然一颗石子从窗外丢了进来,在他眼下青石铺就的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周小武嫌丢一颗不够,又丢了第二颗,冲着藏在阴影中的人大喊着:
“外乡人,带着你的‘女子学堂’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不欢迎你更不吃你那一套听见没有?!”
说完便大笑着扬长而去,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好像滚刀石滚过般沙哑,在这样空荡的一室回荡更显得刺耳难听。
随着刺耳的笑声消失,夜幕降了下来。
青年的脸彻底藏匿在阴暗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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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阿圆赶到学堂的时候,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她踮脚望着乌漆嘛黑的空荡学堂,怀里还揣着荷包,扯了扯唇,小声嘀咕着:
“都这么晚了,人肯定不在了……都怪娘,非要让我过来。算了,我本来……我本来也没答应要来……”
这么说着,仍是踮着脚尖望着黑勋勋的学堂好一会儿,心里头说不清什么滋味,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失落,终于吐出一口气,双脚落回了平地。
算了……算了。
至于“算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