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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冰冷的消毒药水充斥进鼻孔的时候,叫人忍不住喉咙哽几下,连带着浑身的肌肉都绷住抗拒着这味道。

江临琛醒来的时候,先感觉到喉咙里传来阵阵的刺痛,他缓慢睁开眼,视线十分模糊。下意识的,他四处摸索了下眼镜,可一动作,头上、脸上、胳膊、腰背都传来痛感,仿佛人都要散架了似的。

他痛吟了几声,又听见一道“嘎吱”声。

窗帘被风吹动,夕阳的余晖照得室内也是暖融融的黄。

江临琛的四处看了眼,发现自己似乎在病房里,病房虽是单人的,但十分狭小。

他找到眼镜戴上,又发觉自己胳膊上还在输液,有人从病房阳台进来,也带进来夕阳的余晖。

……这是下午了吗?

江临琛望着地上的光,几分钟,大脑终于复苏了似的,记忆陆陆续续涌进脑中。他望了眼输液瓶,判断出来应该快输完了,于是他拔下针,走向洗手间。手上的针孔冒出了星点红,那红随着他的走动也攀着他手背的脉络而去,从指缝中流下。

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开始端详自己的脸:额头贴着纱布,下颌处几道抓伤一路蔓延到脖颈,手臂上包着绷带……除却可以看见的,他也感觉到被衣服遮蔽的地方兴许也是有伤口的。

江临琛打开水龙头,绕开伤口洗了把脸,他又深呼吸两分钟,手摸自己的口袋。但摸了半分钟,除了皮夹和手机,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他戒烟有一阵子了。

即便原本就极少抽,但她既然说了不喜欢那个味道,他就直接戒了。

这里应该是小乐园附近的小医院,环境并不十分好,洗手间十分逼仄,他站在里面时,都觉得空气不大顺畅,叫人有些呼吸困难。

江临琛又洗了把脸,手撑着台盆,血液几乎要冲上额头,叫他耳边都有着尖锐的鸣叫。他全然想起昨晚的经历,也大概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原因在这里了,所以这一切变得尤为不可接受。

他凝视着台盆里的水打着旋儿落下,出神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手机震动声响起。他拿出手机,便看见温之皎的消息。

[心力皎瘁:你人呢?]

[心力皎瘁:我刚从家里给你打包了份饭]

[心力皎瘁:你不吃的话,我就放包里,等明天再给你吃]

江临琛看了几分钟,终于收起手机,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了。一出去,便望见温之皎已经坐在了床边,她翘着腿,十指在手机上纷飞。隔得不近,他却感觉能听到她打字时,指甲敲响屏幕的噼啪声。

他一面思考着,一面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她抬眼看他,拖着椅子往后挪,那眼里带着上上下下的审视和警惕,甚至还有点小心。

温之皎道:“你……没事吧?”

江临琛心乱一拍,面上不显,像是有些疑惑,“什么事?我感觉我醒来好些了,没什么大碍。”

温之皎又观察他几分钟(),?繧??

彬??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唇动了下,笑起来,“麻烦你了,我没想到我昏迷了这么久。”

“医生说你低血糖,缺乏睡眠,心率过速,什么症发作又是什么呼吸什么中毒的……”温之皎的脑子记不得太多,她只是侧过身,用眼睛斜睨他,“你快吃,吃完我带饭盒回家。”

江临琛感觉连耳朵都有火焰烧过,但他仍然微笑着,“好。”

他又道:“昨晚……”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温之皎把嘴巴抿起来,眉眼也蹙着,像是等他解释。

江临琛深呼一口气,道:“我……失控了,抱歉。”

“你也知道你多吓人啊。”温之皎把“啊”字拉长了,脸上带着点不可思议,“怎么能说这么多话呢?”

江临琛舔了下干涩的唇,像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最终他道:“我平时想的事很多,但有时候,情绪很失控,无法控制选择说什么的时候,就会全说出来。”

人的大脑在几分钟内就能闪过十几个自己都无法捕捉的念头与想法,但他的问题是,他都能捕捉处理。一旦他的情绪压倒了思考能力,他就会变得无法挑选处理这些念头与想法。

江临琛知道,她对这点并不感兴趣,于是他道:“我以前无聊的时候,会自言自语。坦诚地说,或许你知道我和远丞在童年时,基本断绝外界联系,也经常被关黑屋。这是我那时养成的习惯,不过早就戒掉了,只是偶尔……”

你那哪里是自言自语,你说了那么多那么快,一口气不带停的!

温之皎心中很有些不可思议,江临琛似乎注意到了,对她笑道:“当然这不止我有,我猜你也好奇远丞有没有被摒弃的童年习惯,他有的。他喜欢在睡前反复确定一些事,比如,物品是按原样摆设的,再比如,他曾收藏了一批古董币,他非常喜欢,每周都会确认一次古董币的数量、保存状况、摆放位置。”

江临琛说完,发现她眼睛眯着,像是感到困惑。

他道:“怎么了?”

温之皎笑了下,“你在……讨好我吗?”

她像是费解似的,“以前你不会和我说这些的,更别说提江远丞了。”

江临琛的喉结滑动了下,好几秒,他道:“因为少打一颗马蹄钉。”

曾有一则寓言说过,两国开战,一个铁匠少打一颗马蹄钉,导致战马失利,毁坏队形,君王死于马下,王国彻底覆灭。

当他们都在赌彼此的弱点时,势必要有人要输。第一个弱点出现,剩下的也会一连串浮现,自我便无处遁藏。

温之皎不在乎他口中的马蹄钉,她只是觉得很新鲜似的,突然伸出手,对着他又上看下看一遍。若是以往的江临琛,他大概又是从容微笑地任由她看,但现在的江临琛,在被她捧着脸时看来看去时,视线却移开了。

当她追着他的视线探头,他便又移开。

温之皎感觉到,他像是在尴尬、窘迫、还有害羞,甚至带了

() 些焦虑,也许以前也有很多这样的时刻,但他掩饰得太好。而现在,他似乎还没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里。

“皎皎……”江临琛握住了她扶他脸的手,让她贴得更紧,他闭着眼,垂着头,像是感受她的温度。他道:“不要看了。很蠢。”

他又道:“我说我。”

温之皎站起身来了,两条胳膊却圈住他脖颈,他坐在床边,没有抬起头。她俯身,很有些恶趣味似的,用脑袋抵他脑袋,身体晃来晃去。

她笑声很轻,像是纯粹的感慨,“你现在看着,一点都不像当初提问我看没看书看没看电影的样子。”

温之皎话音说完,听见小小的抽气声。

她看见他隐匿在黑发间的耳朵染上了些红。

江临琛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

温之皎道:“你还想狡辩?你明明就——”

江临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他也终于看她。这时,她才发觉,他眼镜又因他的体温有了些雾气,可仍能看出,他黑眸里的湿润。他脸上没了游刃有余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显得有些锋锐的冷漠,以及一种困惑。

他声音又轻又慢,“我没有过追求别人的经验,我也没有……爱过谁,我不知道怎么……怎么解释一见钟情。我不想承认我肤浅地被你的外貌吸引,所以我一直都很……焦虑……”

温之皎觉得昨晚的刺激似乎太大了,他现在像是完全要剖开自己给她看了。可是她并不讨厌,她甚至觉得他变得更好玩了。于是她笑眯眯地用美甲刮他脸颊,示意他继续。

江临琛余光中望见她的手指,唇动了下,继续道:“在我接受的教育里,我的认知里,我觉得我总有一天能打动你。我确信我足够聪明,足够体贴,足够包容你的一切坏习惯,也足够……掌控住这段感情。但没有,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反而把我当成最不重要的。”

他从来不怕竞争,他根本就是在竞争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他无法接受,那些真正对她诉诸过恶意的人……顾也也好,谢观鹤也好,凭什么她也能对他们展露出笑容呢?他做得不是更好吗?装傻,满足愿望,体贴,克制,永远好声好气,保持绅士风度……

他陷入了按照教科书解题,却怎么也算不出答案的焦虑中。

江临琛又仰视着她,唇抿着,低声问:“为什么呢?我哪里做错了呢?”

他仰着头,眼尾垂下,薄唇张着,脸上有些迷惘。

仿佛下一秒,他喉咙里要发出呜咽的狗叫,然后焦虑地原地转圈。

一时间,温之皎被自己的联想逗笑。

江临琛更迷惘了,他抿了下唇,又扯出微笑道:“皎皎,如果我对你耍坏了,他们也这样干了,你不该对他们更好。”

他道:“这不公平。”

温之皎觉得他现在格外好玩,笑声更大了,便低头亲他鼻梁一口。

江临琛被这突袭吓到了,他僵着身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

么啊。()”??蹶葶???祙葶???げ?鮁???????葶?鮁????葶???祙????葶?厐?“??汑獞?汑獞葶????瑑?????????恏??膉????絙??????顛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临琛呼吸悠长起来。他知道,她绝对不给他答案,或许她也没有答案,她就是看心情,想冷就冷想热就热。

他道:“因为你太适合做裁判了。”

无论是谁,只要爱上她,就要为得到她的关注而进入角斗场。

在角斗场中,输赢的规则都是她写,她偏偏又是裁判。

江临琛抱紧了温之皎,却一倾身,直接抱着她躺在床上。

温之皎骤然时钟,吓得惊叫一声,可江临琛却已经笑了起来,胸口的震动带着她身体都在震。她掐他手,很烦躁似的,“松开!”

“不要。”江临琛紧紧抱住她,扯住被子,带着她翻滚一圈裹住了,他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我又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温之皎被他和被子卷成了一小条,气得捶他肩膀,“放开我!我要回家呢,还有,饭你不吃我得带回去啊!”

江临琛亲亲她额头,摘了眼镜,却怎么也不松手。

他闭着眼,心里暗暗想。

现在,她也陪他睡病床了,那江远丞也没什么特殊的。

江临琛没有往下想,他决定醒来再陷入竞争的焦虑中,起码现在,他要珍惜这一刻。

返回A市的时间定在了翌日上午,他本以为她会不舍,但她却并没有多留的意思。对她来说,故乡的变化固然令她伤感,家人与过去的朋友也固然让她眷恋,但都留不住她似的。

飞机缓缓起飞,离陆地越来越远。

温之皎感慨道:“只留了两天,像做了一场梦。”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江临琛笑笑,他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即便很多人打扰你,这也是你熟悉的环境。”

温之皎笑眯眯地道:“你昨天不是说我适合当裁判吗?裁判怎么能去没有人的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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