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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吓到了,”顾丽珍一回神连忙安抚地拍拍林琅的手,客卧里的楚阳跟着跑来窝到她怀里,再被她一把紧紧抱住。

闻昭非走来在林琅后背抚了抚,再坐到顾丽珍身侧的椅子上,面色不容拒绝,“我帮你看看,让佩佩和伯母安心点儿,晚点儿让所长和杨叔再给你看。”

林琅和冯海倩连连点头,顾丽珍就把手伸出来。

闻昭非仔细给顾丽珍两边手腕都诊了脉,才沉吟道:“像是滑脉,还不明显。你不是要回市里吗,顺便去市医院抽个血确诊一下。”

作为卫生所家属的顾丽珍和冯海倩自然听得懂什么是滑脉。顾丽珍下意识否定,“不对啊,我上个月还来……”

也不对,她上个月的月经量特别少,另外就是她这几日愈发嗜睡,平时她就算快来生理期身体不适,也不至于这样酣睡一个下午。

“唉哟,我现在就去喊老杨过来瞧瞧!”

冯海倩也顾不上后怕和骂人了,她稍稍定心后,就去前院喊老中医杨靖喊过来。

闻昭非看顾丽珍情绪稳定不少,他起身走向林琅,将林琅的手握到手心里揉了揉,“佩佩不怕,有我在呢。”

“嗯,”林琅轻轻点头,努力忍住鼻头微微发酸的冲动。

出于好意,林琅和冯海倩说了水井盖的事情,却不想差点儿好心办了坏事儿,吓到可能怀孕的顾丽珍。

闻昭非握着林琅的手更紧了些,他们走到靠窗的角落继续说话,“不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林琅再走近闻昭非半步,低声将水井盖的事情复述一遍。

“……阳阳说他去看过一眼,我听着也是吓了一跳。我说出来后,伯母和丽珍姐也被吓到了,我不知道丽珍姐怀孕了。”

不然她应该换一种方式和她们说明,或者干脆就不用顾丽珍知道。

“这事情你处理得很妥当,顾同志自己都不知自己可能怀孕了,你如何能预知?相信我,有所长和杨叔在,顾同志不会有事儿的。”

闻昭非看着林琅的眼睛,肯定地告诉林琅。

他摸到的顾丽珍脉象确实有些不稳,若继续没注意或被劳累到,这个孩子的确有可能流掉。现在诊出怀孕了,所里不会让顾丽珍出什么意外。

再不行,楚建森一定会亲自去请他师母寇君君过来。

林琅忘记她和闻昭非还在别人家里,情绪上头,她就靠进闻昭非怀里,抽了抽鼻子,再低低应道:“我相信你,幸好你来了。”

“乖,”闻昭非抬起手揉揉林琅的头发,再缓慢将人抱实了。在走进堂屋瞧见林琅面色惊惶时,他就想这样抱住人安抚了。

但他到底没有林琅勇敢,

() 在林琅主动前,他心中再焦急,也只限于牵牵手,再站得近些。()

闻昭非偏头对上顾丽珍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再点头。顾丽珍立刻把怀里楚阳也扭着要往这边瞧的脑袋一同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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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非远远看到背着药箱过来的杨靖和冯海倩,他放开林琅,“杨叔过来了,我也去瞧瞧。”

“好,”林琅应话,和闻昭非说说话,再要一个拥抱后的现在,她情绪好了很多。

杨靖坐到闻昭非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仔细给顾丽珍把脉,他得出的结论和闻昭非一样,有七八成能确定是像滑脉,但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去市里医院验个血。

杨靖和闻昭非都这样说,冯海倩和顾丽珍基本认定她就是怀孕了。

“胎相有些不稳,但并不严重。这是好事儿,怎么一个个脸都白成这样。林琅过来,我也给你把个脉。”杨靖对闻昭非身侧的林琅招招手。

“好的,麻烦您了,”林琅走来坐到闻昭非给她拉来的椅子上,拉起袖子,将手放到桌上给杨靖把脉,再小说地说明,“其实昨天已经结束了。”

林琅的生理期是结束了,她重新喝苦的日子也紧接着开始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抵形容的就是她近来的遭遇。

杨靖收回手摸摸胡子,对林琅和闻昭非道:“原药方再喝三天,换成你师母配的药丸。这些日子养得不错。”

“好,谢谢杨叔,”闻昭非点头,他原本也打算去值夜班前带林琅去给杨靖看看。

“谢谢您,”林琅原本不高的情绪因为意料之外少一两天的喝药时间,又好了起来,朝杨靖露出感激的笑。

杨靖转身看回大抵已经回过神来的顾丽珍和冯海倩,“我先给你开副安胎药喝着,情绪保持稳定,少抱楚阳,其它无妨碍。”

中医在孕早期方面没办法和西医那样百分百确定,但顾丽珍面色不好,就算没怀孕,喝副安胎药对身体也不妨碍。

顾丽珍和冯海倩一一应下,随后冯海倩随杨靖回前院拿药,顾丽珍被安排回房继续躺着。

房间里,林琅小心地摸摸顾丽珍的肚子,小声询问,“我让三哥先回去,我继续在这儿陪你好不好?”

“当然好,”顾丽珍拉住林琅的手,眼中满满是后怕和感动,“佩佩,今儿阿姐真的要好好谢你,要是阳阳……总之,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

若是楚阳出了什么意外,顾丽珍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肚子里的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也难受到期待。

林琅回握住顾丽珍的手,“我不是一直喊你阿姐嘛,咱们是好姐妹好朋友,别和我这样客气。我没做什么……眼下你要顾好自己和小宝宝。”

对于顾丽珍如此郑重的感谢,林琅受之有愧,她也就是说几句话,给她们提个醒儿。

顾丽珍怀孕在意料之外,却也冲淡了那份后怕。

“好,”顾丽珍点头,又忍不住反思起自己来,“我最近几天特别容易累容易困,就没当回事儿,我真是太粗心了。

() ”

“佩佩可不能和我这样,唔,你还好,有闻医生替你注意着。方才要不是闻医生坚持给我把脉,我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发现。”

顾丽珍很快发现自己替林琅操心有些多余,林琅的丈夫闻昭非兼修中西医,心细人品也好,可比她家那时不时出差十天半个月的要强多了。

提起闻昭非,林琅脸上也露出浅浅笑意,“我三哥很好的。”

“我出去和我三哥说一声,让他先回去,我再进来陪你,”提起闻昭非,林琅就稍稍有些坐不住。

“行,你去吧,”顾丽珍刚睡醒不想再睡,确实挺想林琅陪她多待会儿,却不好让闻昭非一个人继续在堂屋里守着。

闻昭非还坐在后院堂屋的椅子上,看到林琅出来,他走来迎接,再轻轻拉住林琅的手,“水井盖的事情,所长和伯母会处理好。我们回去吗?”

林琅轻轻摇头,“我要继续陪一会儿丽珍姐,你先回吧。”

闻昭非不得不放开林琅的手,再点点头,“行,我先回去煮饭,煮好了再过来接你。”

他今晚要值夜班,确实不好在所长家里继续耽搁下去。

“不用接了,等丽珍姐情绪好点儿,我就自己回去找你,”林琅抓起闻昭非的手,到脸颊边自给自足地蹭蹭,再快速撒开,转身小跑回顾丽珍的卧室。

闻昭非右手稍稍握紧,似要留住林琅脸颊的余温那般。

又站了片刻,闻昭非从所长家堂屋出来,却没直接回前院,而是到中庭东南角的水井边来。

他从西侧院过来,走过中庭时,这个水井正好处在他的视角盲区。

白天来这个水井边挑水用的,除了住后院和东侧院的几家,还有前院水房用水和后门出去的几户人家。

但大家都知根知底,也都知道所长家里有个正淘气的宝贝疙瘩,各家里负责挑水的也基本都是男性,一般是不会出现故意不盖水井盖或没力气盖回井盖的情况。

闻昭非心中几许思虑,手上的动作是将厚重的木板搬回井上。

——

所长家里,林琅继续陪顾丽珍到冯海倩抓药回来和熬好药。

小楚阳已经接连被冯海倩和顾丽珍说过,这会儿也乖乖窝在顾丽珍身边。

等顾丽珍喝下药,林琅起身道:“阿姐,我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我做什么,就让伯母来喊我,行吗?”

顾丽珍看窗外的天色还透亮,笑着拍拍林琅的手,“放心回,阿姐经历过一次,有经验。我再留你,闻医生怕是又要跑过来了。”

“佩佩记得,不用管外面人说什么,你和闻医生过得好才是关键。”

顾丽珍这几天去看林琅还挺频繁,就叫她瞧出点儿好玩的事情来。

卫生所周边的大婶大姐们至今依旧对闻昭非和林琅的婚事八卦不止。在她们臆测里,林琅婚后肯定过不大好。

闻昭非日常那除了公事一概不参与任何私事儿八卦的冷淡疏离模样,一看就不是那种婚后温

柔体贴、会疼人的男人。

她们瞧见的林琅,皮肤白皙,窈窕玲珑,五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他们一个不会体贴人,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长久。

就顾丽珍观察,大婶大姐们关于林琅的部分大抵是猜对了,林琅从模样都性情都是娇养和有学识人家教养出来的。

闻昭非私下里对林琅如何,顾丽珍没偷窥小夫妻的癖好,自然无从知道,但她亲眼瞧见几回闻昭非为林琅“崩人设”的情形。

闻昭非绝不是大婶大姐们嘴里性情冷漠、动不动就给媳妇甩脸色的男人。在照顾媳妇上,闻昭非也做得比农场大多数男人都好。

林琅月经期间足不出户,她家床单依旧两三天一换,不是闻昭非洗还能是谁?

林琅在做饭打扫上很是生疏,怕是从婚后,就是闻昭非包揽了家里的所有活儿。

顾丽珍观察出来了,但也没打算说出去告诉别人。

林琅和闻昭非的婚事本就在农场里引起阵阵热议,加上近来的那些八卦传闻……宁愿那些人觉得林琅婚后过不好,也不想那些人知道真相后,惹红眼跑来搞破坏。

——

林琅又去和冯海倩道别,再出来后院堂屋回前院去。

中庭和前院的矮门边,林琅和外科室副主任钱国庆的女儿钱雅莫差点儿撞上,所幸林琅走路一贯不快,在要撞上前,她及时停步,再侧身避开。

林琅一点头,就要绕开钱雅莫继续回家。

下午出门时间意料之外地久了,她要回西角房继续按计划看书外,也愈发有些想闻昭非了。

“你站住!”钱雅莫是特意在这儿后院回前院的必经之路等林琅的。

“有事?来这边说吧,”林琅转身回来,又指了指更角落的廊道,她先走去。

钱雅莫收起神情里被无视的愤怒,踩着小皮鞋走过来。

钱雅莫比林琅小一岁不到,却高了五六厘米,她今儿还特意穿了市供销社新款的小皮鞋,此外,她还把夏天最好看的一套衣服穿过来了。

但很不巧,宅家一周多没出门的林琅也好生打扮过,长发长裙,雪肤红.唇,只要审美正常,都得盛赞一声好看。

林琅等了小一分钟,只见钱雅莫盯着她看个不停,却不见开口说话,只能再提醒道:“没话和我说,不用勉强,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你站住……”钱雅莫看林琅动也没动,就没走,她收起眼底的那份打量和比较,再缓慢露出个冷傲中透着怜悯的表情来。

“闻医生和潘丹凤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要感谢你的出现,让我免于淌这个浑水。闻医生不是良配,我也劝你早点儿脱离苦海。”

林琅听着钱雅莫的话,脑袋冒出无数个问号来。钱雅莫说的每个字都是通俗话,怎么连到一起就叫她全然听不懂了呢。

钱雅莫开口前,林琅以为她还是放下闻昭非,找她这个原配发妻“沾酸吃醋”来了,她可都在脑袋

里想好诸多劝钱雅莫的话了。

比如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觊觎已婚男,让自己处于道德低洼;比如劝钱雅莫不要放弃学习,将来也会有同样优秀的人和她互相喜欢等等这类的话。

林琅万万没想到,钱雅莫一开口就对闻昭非有极大的误会。

“我三哥和潘姐姐的事情?这事儿不是场办警卫科在处理,还没放出最后惩罚结果出来嘛。你听说什么了?就信以为真。”

林琅感觉钱雅莫对闻昭非的态度实在变化得太快,这是“粉转黑”,再究极反咬一口啊。

“第一次闻昭非帮潘丹凤可以说是看不过张大牛的家暴行为,见义勇为才举报。这第二次呢!农场这么多人,怎么就这么巧,叫潘丹凤又找上闻医生?”

钱雅莫用更加怜悯的眼神看林琅,“听说你也在现场,怎么就没瞧出什么来?我告诉你,张大牛打潘丹凤不是没有原因,在他们离婚前,潘丹凤就和很多个男人不清不楚。这里面可就有……”

钱雅莫没继续说,但话语里隐含的意思就是闻昭非也是她所认为的潘丹凤的农场情.夫之一。

林琅简直目瞪口呆,不是对刚被钱雅莫告知的“八卦”,而是被钱雅莫深信不疑的模样所震惊。

“你亲眼瞧见的?你手头有证据吗?”林琅忍住怒气,继续反问起钱雅莫。

钱雅莫眼里的林琅同样难以理解,“我每天上学读书这么忙,去哪儿瞧见?这事儿还需要证据吗?你出去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我看你刚来农场人生地不熟,没人和你说道这些,才好心来告诉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又不是我的问题,我需要拿什么证据?”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钱雅莫深信潘丹凤被家暴被离婚都是有缘由的。

林琅愤怒地瞪圆眼睛,再朝钱雅莫走近一步,“我什么态度?我不需要你的好心。我只知道你一没亲眼瞧见,二没任何凭证。你人云亦云,在场办公告没出来前,将一桩‘善举’污蔑成‘奸情’!”

“你同样不需感谢我,没有我,你也不会和我三哥有同事家属之外的关系。”林琅几乎可以断定闻昭非不可能喜欢这样一个人云亦云、得不到就想“毁灭”的未成年少女。

“你……你又凭什么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奸情?”钱雅莫在林琅的目光下,无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再又倔强地发问。

“凭我有眼睛有常识,但凡潘姐姐有你们说的半点儿厉害,她就不会遭受这么多年的家暴,更不用在离婚后早起贪黑、每天赚八公分养活自己和孩子了。”

林琅从心底里怜惜潘丹凤受家暴摧残太过,她的大半生几乎都叫张大牛给毁了。现在坏人还没有定下刑罚,却又有人朝她口诛笔伐去了。

“我看你年纪小,再告诉你一句,打人和家暴都是犯法的,夫妻生活过不下去可以离婚,绝不是通过暴力来解决。”

“哼,”林琅不想再和钱雅莫半句发话,转身怒哼哼地走了。

“什么嘛……”钱雅莫“施恩”不成,反而被教育了一顿,面色自然也好不了,但林琅生气得非常明显,她再追上去也不知能说什么。

同样一声怒哼,她也转身回后院东耳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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